鳐花朝化身小应龙,飞在池羲和肩膀处,同他一道进去送梨。
如池羲和那乌鸦嘴所预料一样,封熙彼时正坐在轮椅上看奏折,前方传来捷报,不日新帝凯旋而归,他几乎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摆手拒绝进食。
看吧,说了是你自作多情!
池羲和幸灾乐祸的给了鳐花朝一挑眉,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妙招,没想到她竟挺着圆滚滚的脑袋,趴到封熙的奏折上,眨巴着湿润的蓝瞳卖萌。
“是你这只小怪物啊。”
封熙修长的手指,被她用龙角蹭的痒痒的。
果然一见小应龙,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眼见的神色松快许多。
鳐花朝得逞的龙叫一声,叼来一小块嫩白多汁的梨肉,就往他手中放。
“你是想要给我吃吗?”
鳐花朝扇动翅膀,拼命点头,一身银白很是矜贵。
看着手心那块梨肉,他下意识胃腹绞疼,但一想到此时若敷落在,她一定会撒娇耍赖着喂自己,于是封熙心里一软,竟真的放入嘴中仔细品尝。
小应龙一见喜不自胜,似嘲笑池羲和般,在他面前激动的转起了圈圈。
眼见他们父慈女孝,池羲和满眼黑线,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这侍从他不干了!
这几日封熙坚持带病上朝,辅佐太子监国,虽白日时看起来精神尚可,但实则内里亏空,早已是强弩之末,快要朝不保夕了。
尤其入夜后最严重,心悸到头晕目眩,不论躺着还是半卧,都晕的连番干呕。
鳐花朝不忍他整日耗神,连两三个时辰的休息都无法保证,索性只要一入夜,就用仙法将人弄睡,而后等人呼吸彻底平稳后,才放心返回天界。
睡梦中封熙辗转不安,他看到敷落被铁链绑住四肢,浑身是血的困在湖心动弹不得,瞬间心急如火、冷汗沾襟。
“落儿……不怕嗬……我来了……”
手指用力到泛白,在被子上抓抓合合,瘦弱白皙的双腿也开始胡乱踢蹭。他在梦魇中拼命挣扎,心脏猛的受到刺激,致使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池羲和被怪异的呻痛声吓到惊醒,他跑进来一看,果然便见那人正无意识的挥动在半空的双手,整个人僵直而震颤,胸膛大幅度起伏着,模样狼狈极了。
“真是没用,睡觉都不老实!”
池羲和不悦的骂了一句,本不欲理他,但一想到鳐花朝那暴力的模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
封熙不知用了多大意志,猛的从平躺坐直,大喊了声:“不要!”后,重重的摔回枕间,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喘起来。
身下早已湿透,潮湿的衣裤贴在腿上,显出原本瘦弱的纤长。
这一刻池羲和突然觉得,如果他母上在就好了。
谁让……这是她自己的心上人了!
可恶!她的专情一直以来都是建立在父君的痛苦之上!
父君为她掉了多少眼泪,她却眼里没有父君!
哼!母上真没良心!
“好了好了,你又不能激动,别那么用力挣扎,没人想害你!慢慢喘气,克制住情绪就不难受了!真是的!”
池羲和一整个没好气,但还是帮他将身体坐起来些,想学着鳐花朝的样子抚顺他心口,又觉得尴尬迟迟不肯下手。
封熙虚弱的歪倒在年轻龙的怀里,好一顿折腾才堪堪止住咳喘。
待他稍一清醒,不顾自己多难受,央求池羲和推他去天目湖看看。
“这大半夜的,王爷还是少折腾了。”
池羲和深深打了个哈欠,他说的没错,是封熙这个要求太无理了。
封熙还心梗于噩梦中被囚禁的敷落,怕她出事,不肯退让半步。
“备车……我要出去……”
刚刚剧烈发作完,他不顾自己有没有力气,咬着牙好不容易撑起上身,又蛮力将双腿一一放在床下。
总之,是非去不可!
看着他艰难的做着平常人轻而易举的能完成的事,池羲和为给父君报仇,即便是站在一旁,也并不打算帮忙。
反一个劲儿的觉得,摔倒最好,手脚骨折,一辈子床都别想下一次。
因不放心敷落,即使是大半夜,封熙也是铁了心的要外出。磨蹭了一会儿,总算是将身体移到床边,他一手抓住床框,一手向前探到停在身侧的轮椅。心知“侍从”不想帮他,他也不再耽误时间求助,索性孤注一掷想靠自身力量站起。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到底是卧床太久身体虚弱,双腿刚一挺直,眼前就被一片黑雾侵袭,膝盖瞬间软了下去。
池羲和一惊,动了灵力赶紧去扶。
这要是真摔出个好歹,很难想象他的死状会有多惨。
“嗬……放开我……咳咳……”
封熙落在少年怀里,一米八的个子,却没什么重量。
池羲和无语至极:“好了好了,吾带你去就是了。”
他的执拗,让池羲和很是不悦。
这可是大冬天的凌晨!天没三分亮,倒是西北风灌的满满的。
他们上下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天目湖。
风平浪静、一览无余。
看着他执着的歪在轮椅中,因努力寻找敷落的身影,而闷咳着不肯离去,池羲和想填湖的心都有了。
梦怎么会是真的呢!
为了子虚乌有的一个梦,大半夜来回折腾!
池羲和忍不住将脾气发泄在那凡人身上,封熙何尝不知那只是个梦,他似好像看不到希望似的,双目失焦的说了声回去吧,突然喉咙翻动,侧头吐出一大口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
池羲和慌忙摇晃他的肩膀,封熙两手垂在身侧,头无力的歪向一旁,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若非被束带紧紧勒着,恐怕早就摔湖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