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夜深暗,一道湛青色的天雷降下,挂满赤色果子的老树应声倒下,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敷落知道这是在梦里,她又回到了花妖死的那一天。
冷汗如那日般滴下,身后是乌压压一片天兵天将的追捕,眼前一切都异常真实,敷落记得自己和花妖要寻找天井,只有逃下人间,他们才能有生路。
“我闻到很特别的味道,很近很近!”
化身精灵态的花妖从她怀中飞出,一路盘旋在她头顶的银冠上,时不时的四周张望观察敌情,在迷雾中帮她分明方向。
敷落含泪,想停下脚步,却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是阴阳之息,敷落往那边!”
她眼看着花妖如那日一样,再次释出光源探路,惊讶的发现西南方向的天井。
敷落的喉咙嘶哑,绝望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后来才知道什么天井,不过是鳐陌麒设下的圈套。
一滴泪落下,模糊了双眼。
“敷落,等我们离开这里,我用最好的妖草为你治疗,绝对不会有一点疤痕……”
敷落被花妖温甜的声音唤醒,只觉得伤口处暖暖的,沁润的灵力灌入身体,真的很舒服。不知是谁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她想要发出声音,可黑暗再次袭来。梦中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努力向前伸手,想看清花妖的脸庞。
下一刻寒雨如剑,打的敷落措手不及,又是“咔嚓”一声,闪着电花的天雷与她翻手推出的仙法相击,“砰”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
敷落躲避不及,受波及被炸飞十几米开外,瘦弱的身躯被老树拦下。而冠上的花妖却因灵力极弱,直接被甩了出去,落地赶忙化身成人形,神色慌张的朝她奔去。
“敷落!”
“咔嚓!”
白衣不知何时被血浸透,敷落脑袋被炸的懵懵的,她如今这副样子恐怕会吓到花妖,强忍着剧痛稍微撑起身来,却看到让她更加绝望的一幕。
那道天雷和着花妖的叫声一同而出,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妖,就在她眼前,一下子被劈中,从前那个不顾一切陪她疯闹的花妖,仿佛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化为灰烬。
……
“醒了?”
“起来把药喝了。”
敷落手摸到一张竹床,嗅了嗅空气中满是沉香的味道。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声音的方向:“师尊?!”
这声音太熟悉了,敷落不禁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自己五感不灵敏,隐隐约约像而已,并不能真的确定。
况且师尊也没必要浪费时间,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所以她在自作多情些什么。
这么多天,沈玉川也只是让黛青来看了她几眼而已。
怕是也无所谓了吧。
细细的声音在敷落的耳中无限放大,是那人缓缓走来,敷落下意识的想躲,却感觉那人好像坐在了自己床前。
“这药有点苦,你一口喝完。”沈玉川一顿,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差点露馅,神色立即沉了下来:“我救你一命,以后你就要听我的。”
沈玉川端着药碗进来,因前不久才被狍天伤了腰,如今走的极慢,实在痛的受不住了,才勉强撑了下小桌,找地方狼狈的坐下。
来时他还对司药说的不要久坐久站不以为然,如今却痛的满脸冷汗。
他当真医术高明?
敷落抬手摸到自己眼上的雪绸,不知他用了什么药,确实凉凉的好受许多。
只是这药……
可真不是一般的苦,敷落难忍的拧紧了眉头,试图将药碗放下,却被他抓个正着。
“把药喝完。”
“好……额咳咳!”
看她把药碗蹭在嘴边,磨磨唧唧不像话,沈玉川轻抬玉指,将药碗一推,整碗药汁争先涌进她的喉咙里,惹的她一时没注意阵阵激咳。
咳咳!她总算感受到了人心险恶,却又敢怒不敢言。好半天,才擦擦嘴边的药汁,气呼呼道:“敢问公子名讳,来日若小妖还活着,也好报答公子。”
敷落这一番话,说的郑重其事。
沈玉川漫不经心道:“我救你只为当下不讲来日,我乃清风观主封熙,如今门下正缺一使唤丫头,你做正合适。”
封熙……
敷落突然想到师尊雅阁里发现的那枚印章,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心下不免起了疑心,难道……他跟师尊认识?
半天抿着嘴道:“可我既瞎又残……”
看她为难的一脸,沈玉川嘴角浅笑,不被察觉:“你放心,我会治好你,让你日后好好干活。”
他养这小孽障一千年了,是该有一劫难,如此这般被人收拾了一顿,老实的他快要不认识了。
许是心情好了,沈玉川腰间的伤也松快些,但心口上的伤又开始凑热闹,忍不住手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