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川当然不知道,他这妖徒是出了名的犟种。
入夜,敷落趁黑摸进了栖仪阁,直奔师尊软乎乎的大床而去。
见他半靠在一堆软枕间,以为他已睡熟,便自个儿脱了外衣悄悄钻了进去。被内被外简直两个温度,敷落被热的险些叫出来,仔细一看才知他腰前腰后,甚至连脚边都堆了暖玉。
这是得多体寒啊……
敷落一身皮毛本就保暖,如今热的简直能着火,但为了这春宵一度,再怎么不安的蹭来蹭去,她都不肯回自己房间。
沈玉川胸口闷是躺不下的,敷落辗转半天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只好将脑袋枕在他手心中。尽管如此,还是兴奋的扬起了嘴角。
不一会儿,就传来小夜貘狸熟睡的声音。
沈玉川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距离敷落独立也好几百年了,心知不该再这般与她同床,便动了动发麻的手掌,打算趁黑溜出去。
月光下是敷落轻鼾的小脸,她大半个身体露在被子外面。还不知原因的沈玉川,怕她着凉赶忙微微欠身给她盖上。
刚一伸手,就被敷落吓了一跳:“师尊……”
敷落睡的迷糊,趁他坐直的功夫,更加粘人的往他身边钻了钻,也不知有没有意识,直接将他按着平躺在了床上。
沈玉川一怔,没有发出声音。
敷落如愿以偿枕在他肩窝,也不管他能不能受得住,肆无忌惮的骑抱住了他的胸腹,满脸的无赖得意。
这下好了,他被压的动也不动,就这一个姿势,彻夜未眠。
抱着暖乎乎的敷落坐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次日清晨,没等沈玉川用完药剂,天帝陛下便差仙婢来,请他到玉藻宫议事。
“我家少主晨起最不适,若有闪失,你个仙婢担待的起吗!”乔阕不满天帝催促,堵在门口不许仙婢进去通传。
云起宫有半点风声,很多时候玉藻宫第一个知道,就比如这回敷落大喜之事。沈玉川知道这是天帝为防内乱,暗地布了不少眼线,无奈只得一口饮完药剂,速速换衣过去。
较修为更高的墨珩上神而言,沈玉川在三界出了名的行事得体,舒张有度,又因对天帝很是恭敬,故而深受重用。
沈玉川不敢怠慢,到玉藻宫的时候,天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墨珩上神又递了信折问候你的近况,到底是亲哥哥才能这般惦记。”
一年半载来这么一回消息,还没一句正经的事禀告,天帝将他寄到天庭无用的信折拍在桌上,说不上责怪但嫌弃是只多不少。
慧极如他,怎会听不懂天帝话里话外的意思,沈玉川低声咳嗽:“陛下见笑了。”
他倒不与沈玉川见外,知他刚受了伤,特意备了软塌给他。而后摆手让仙婢上茶水,边喝边说:“本尊听说你近日在忙与烛龙族联姻一事,特备了薄礼给你那小夜貘狸增色。”
“陛下圣恩。”沈玉川手撑矮桌,欠身行礼,坐坐站站的一瞬间,疼的脸上顿失颜色。他将想要按揉胸口的手悄悄放下,只攥起一盏碧色的御茶,微微饮了口,这才压下口中的苦涩。
天帝端坐于首位,审视的看着沈玉川一举一动:“你之前提议另建轮回道,本尊已派天将深入冥界调查,或许真的有行之必要,所以今日想再听听你的看法。”
他生来神胎,容貌定格在最英气的少年时期,从未有过什么病痛,自是不知沈玉川的辛苦。一股心思扑在吞并冥界之事上,心底对他几番病辞起了埋怨。
“陛下若要动手,事不宜迟。”
沈玉川当日被他拒绝,是料到他日后会重提。
之前他们重心都放在魔域上,忽略了冥界与人界不可缺失的联系,倘若不能将轮回镜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冥王下令封了轮回道,人界只死不生早晚万物生息凋零。
天帝因此事一直恨的牙痒痒,他已按沈玉川提议去查明了另建轮回道的办法,只是轮回道开启需得生祭一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引路仙,而如今符合要求的只有辅佐他登上帝位的恩师魄微,想到他已云游不知所踪,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闻知他的想法,沈玉川慢慢起身,沉声正色道:“素闻帝师为陛下大业鞠躬尽瘁,陛下何不亲自去请帝师出山,玉川以为若不以帝师殉道,再另寻他人的话,恐耽误了时机。”
提及恩师魄微鞠躬尽瘁,天帝沉着的脸色突变了变。魄微于他确有知遇之恩,可当年他仗着功高,再三越权训责他,让他险些颜面扫地。若非他狂傲自大,他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挖去双眼,放逐蛮荒之地。
“不必另寻他人,本尊立刻诏命请他,恩师向来满腔热血,这般殉道也死得其所,依本尊看,他不会不愿意。”
被往事迷了心,向来谨慎小心的天帝,终于负气下了决心。
“陛下圣明。”此举正中沈玉川下怀,他掩下鄙夷之色,对天帝愈加恭敬。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暗自盘算着一定要在父神回天庭前除掉帝师,才好实行下一步谋划,一点一点的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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