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姐……不好了!”
褚楚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从玉川师叔那边回来,一路穿过阴森深暗的黑泽枫,急停在一棵开满雪梨花的树下。
对着树上无所事事的少女大喊:
“师姐你快醒醒!妖族来的一羊一狐吵着要见你,再睡下去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他师姐前个日子交的狐朋狗友,若非今日他偶见拦了下来,那俩妖精早被玉川师叔发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师姐真琢磨不透,明明之前还总和他们称兄道弟,今日一早却对外宣称断绝关系了。更奇怪的是玉川师叔也很反常,沉着脸下令让他什么也别干,就盯着师姐向他汇报。
这是发生什么了?
玉川师叔平日不是最疼师姐吗?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树下猴急的叫喊声,敷落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回了他们,那什么囚着的十尾龙蝎我可放不了,过去答应他们的,全当是我吹牛。”
翻了个身并没起身的打算,为着一个梦魇,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冬眠。
她是奉命下凡到契水除妖灭魔来着,之前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竟答应把为首的十尾龙蝎给放了。好在行动之前,被噩梦惊醒,吓得她立马就跟月狐、羚羊断绝了关系。
“啊?不见一面了吗?”
仿佛叛逆的浪子一夜回头,褚楚震惊不已。
他都还没来得及向玉川师叔告发,师姐怎么就态度逆天大转变了。难道是师叔早就发现师姐一肚子坏水,但又顾及她的颜面,关起门偷偷打了师姐一顿?
“师姐之前不还说什么相见恨晚?要共谋大业啊……”
听闻此话,敷落眉深紧蹙,觉得可笑至极:“我师尊门下只我一徒,来日还需堂下侍奉,我不要命了去帮冥界做事?他们这群小喽啰,打发了就是了。”
她只嘴上说说,有褚楚内外周全,还真没什么她侍奉的机会。
梦魇里她为救十尾龙蝎,将师尊害成了足不能行的废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把他气死了。
所以……她图个什么呢?
真是见了鬼了……
最近精神压力大也就算了,不知怎的骨肉连着皮竟密密麻麻的疼。
见师姐悬崖勒马,褚楚彻底放下心来,他师叔平日最厌师姐与冥界有联系,倘若师姐被怂恿着去掺和仙妖乱,定会被师叔怀疑图谋不轨,到时候指不定倒什么血霉。
不多时,远山战鼓四起,天色大变。
敷落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到仙帐请安,结果没成想,还没进去就被严令轰了出来。
“师尊哪碗药喝多了,这么凶干嘛。”
被晾在外面好一阵儿,她是不懂有何要事,能让师尊召集仙僚不吃不喝几个时辰。耐性基本没有,眼看天暗下去,敷落随意跟侍卫打了招呼,便拂袖一溜烟飞没了影。
又隔了一日,敷落趴在粗壮的树枝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本就恐慌师尊生她的气,一听褚楚说,他已经不眠不休几日耗着,敷落再也按耐不住了。
粉唇轻撇,溜圆的墨瞳在眼里打转。
敷落知道自十二万年前魔尊归于混沌后,冥界群龙无首,虽说早已无法正面与天庭交锋,但因着冥王与作上神上位,每隔几百年遗留旧部便会伺机犯上天庭,企图寻找魔尊风堙子屺和魔殿云谣的遗魂。
由此,契水之地作为天界与冥界交界之地,便是格外的重要。
但……就算是为了保三界安宁,天帝为什么每次都要诏命师尊去对付冥界那些硬骨头?!她师尊是铁打的身子吗!真是烦死了!
帐内,先锋官恭敬的向沈玉川禀明晨起两界情况,缘着早是意料之中的事,沈玉川不动声色,将手边一杯冷茶饮尽。
“仙君英明,龙蝎族好恶莽撞,犯了冥王大忌,想来日后不会有何好果子吃。”
听仙僚们这般说,沈玉川放下天庭传来的灵旨问:“不日本君欲将十尾龙蝎打入禁地,余下善后事宜,寮卿以为留谁合适?”
此番冥王虚晃一枪,打着决战的名头,只将整个龙蝎族压在这里。既不增援又无后计,如此不按常理行事,恐有其他所图。为防冥王诡计多端,沈玉川决定返回云起宫,先将为首的十尾龙蝎安排妥当。
闻言在场仙僚面面相觑,天冥两界明争暗斗十几万年,变化莫测没个胜负。眼前战事虽明朗,可那是有玉川仙君坐镇,而今他要先一步归去,留下来主事者若能把握住,便是大功一件,可若把握不住,让冥界的再反了天,那可就不只是贬下界那么简单了。
为保各位仙籍,留下来的能力如何并不重要,必要是身份贵重的。
思及此,先锋官上前行礼道:“小仙以为许小妖姬驻守最好,小妖姬为仙君亲传弟子,必不会有负所望。”
“不成器的小儿。”
提及敷落,沈玉川面色更沉,他是见都不想见那糟心的孽障。
“属下以为小妖姬,可与九殿下一同留下。”
黛青知自家少主口是心非,想让小妖姬留下历练,又气她幻境中所作所为。为从中缓和师徒关系,继而又解释道:“依属下看,冥王当断不断,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死保十尾龙蝎这个诱饵,想来这局大棋下的也不怎么样。小妖姬与九殿下所学法术互补,又自小一同长大,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众仙僚见玉川仙君神色依旧,于是纷纷进言紧跟黛青将军的说辞。
沈玉川心下大致有了主意:“你也说他只是个诱饵,冥王素来手段诡决,若残棋必不会留在手中。”
“少主是说冥王声东击西,另有阴谋?”
与冥界交手多年,沈玉川深知冥王并非表面上好对付,且不说她是否另有阴谋,单十尾龙蝎手下恶灵无数,倘若不能如数封印,一旦散落三界后果不堪设想。
得知此况,一时间议事再度紧张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突然帐外传来短暂的吵嚷,晃神间两道白光闯入,咻的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