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的心猛地一跳,刚才看书做题生出的困意顷刻间一扫而光。
她抬头看着远处那排宿舍楼,五分钟她肯定赶不到的,于是连忙说:“哥哥,您到校门口就好,我现在从图书馆过来,很近。”
“好。”
挂断电话后,她几乎一路小跑了过去。
周琰比她先到。
隔着丛丛的绿化带,她一眼就望到了那个靠在车门边抽烟的男人。
她一直觉得周琰长得很好看,比许多男明星都好看,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眉骨优越饱满,浓眉下是深邃的内双,修长挺括的身型如一棵白杨,周正又硬朗。
他幽幽呼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校门口橘黄的街灯照在那件黑色过膝的毛呢大衣上,仿佛柔化了冬夜一身的清冷。
“哥哥!”陆欢兴奋地朝他招手。
周琰听见她的声音,在旁边垃圾桶上摁灭了燃到一半的烟头,抬眸就见一个包裹得圆滚滚的白色身影飞奔过来。
像极了他之前在北冰洋海域救护过的那只竖琴海豹幼崽。
陆欢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瞥着他唇畔挂了若有似无的笑意,疑惑地搓了搓自己冻得冰凉的脸颊:“我是不是脸上沾墨水了?”
周琰看着她,笑意更深了些:“没有。”
女孩小巧的鼻尖被风吹得通红,似乎急赶了一段很长的路,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双波光粼粼的杏眼笑得弯成了月亮。
他只是突然被她这副样子可爱到。
“最近怎么样,还习惯吗?”
陆欢站在离他半米的位置,眼神灵动又娇俏,似笑似恼:“我都快读完一个学期啦,您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习不习惯?”
她的米色围巾散了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周琰伸手替她裹紧,像照顾着一个粗心的孩子:“抱歉,这三个多月我都待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用得很少,听庭安说你只联系过他一次,想来你在这新环境适应得还不错。”
她没料到周琰会认真答复这个根本不算问题的问题,马上澄清:“哥哥,我说着玩的,没有怪您的意思,我知道您很忙,您不用觉得抱歉,我找顾经理是因为您给的生活费太多了,我想……”
“庭安告诉我了,这个数是我定的,你拿着就好,大学生活比你原来读高中丰富很多,偶尔跟朋友出去逛逛街聚聚餐,不用紧着自己。”
听他这样一说,陆欢觉得更愧疚了,她想起那些做也做不明白的题,懊恼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哥哥,如果我这次期末考试没考好,您会生气吗?”
周琰微愣,看着她一脸委屈巴巴有苦难言的模样,笑道:“怎么,遇上什么难事了?”
陆欢心念一动,迅速从随身的帆布袋里掏出一本书,翻开放在他面前:“您帮我看看这几个题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算来算去,总跟答案对不上。”
周琰垂眸扫了一眼:“微积分?”
她点头,双手合十,满眼崇拜地望着他:“谢院长都说您当年获过好多次奖学金,您给指点指点,这是我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作业,明天就要交了,拜托拜托。”
书上那堆密密麻麻的符号让周琰暗自失笑。
且不说他当年把高数列为最讨厌的学科,就是不讨厌,他从宁大读书到出国留学到正式工作,至今过去了小十年的时间,这些公式算法早忘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他刚才在酒桌上还喝了不少,脑子实在不够清醒。
他有自知,这些题他一时半会解不出来。
周琰只好如实回答,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因为期待而上扬的嘴角逐渐垂了下去,竟又觉得有些自责。
“那好吧,我等下回宿舍问问夏舒,”陆欢暗自嘀咕,“只不过夏舒跟我半斤八两,也不知道她会不会。”
“嗯,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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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快到了门禁的时间,陆欢拎起包打开车门,周琰也跟着下了车。
楼下行人已经不多,偶尔路过几个同样晚归的女生,她们都在悄悄看他。
他身姿卓绝,站在那里实在耀眼。
“哥哥,您这次回来,会留在宁城吗?”
陆欢停在他身前,晶亮的瞳仁里依旧满心不舍。
“南美那个项目还没结束,年后我会再过去一段时间,”周琰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考试的事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嗯”了一声,瞥见他光洁的手腕除了那只名贵的黑金手表,没有多余的配饰,心情顿时沉了好几分。
看来,她送的那条手链,他终究还是不喜欢。
可周琰哪能留意到小姑娘这些七拐八绕的小心思,只是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以为下一秒她又要哭着冲进他怀里。
她却一动未动。
静默片刻,周琰开口,眸光带了些玩味:“那,我先走了?”
陆欢回过神来,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匆忙出声:“哥哥,我想再抱您一下。”
他笑了笑,眉目舒展。
果然。
女孩眼中含着楚楚可怜的水光,仿佛又有一丝狡黠,依旧没等周琰答复,她凑上前两步拥住了他。
她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她提出的拥抱在周琰这里,是能被默许的事。
哪怕周琰只把她当晚辈看也无所谓,她就想抱他。
但这一次,她无比眷恋地靠在周琰胸口,突然一只手臂揽在了她的背后,力道不重,却足以被她清晰感知。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心跳直往爆表的速度疯狂升了上去,尽管还隔着好几层厚重的衣物,她浑身都被周琰这个举动灼得滚烫。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头顶有道沉磁的嗓音倾洒而下:“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她能去过问的事吗?周琰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抬头,跟男人深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她看清了那双黑眸中自己的倒影。
过于近的距离仿佛把两人的呼吸都缠在了一起,她的脸放肆地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