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季礼很快适应了总裁的工作，任命他是父亲对他的信任，父亲也是力排众议，将他推上来，虽董事会中一开始依旧有不同的声音，但言敬都一一扛了下来。
但起手总是很辛苦，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细细了解公司情况。
夜间行业活动他也总是要参加。繁忙的一天结束后，他又回公司去，看资料，等十二点，该是时候回去了，父亲最近早上总在等他，早餐时间总要传些自己的经验之谈给他。
晚上加班结束，言季礼选择一个人开车回去，好有一段时间安静独处。
费脑子，且饥饿。从停车场出来右转，好在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营业中，言季礼走了进去，却不见有人，他问一声，“有人吗？”
柜台下方传出一个困困的声音，清甜软绵，“有的，您自己挑。需要什么？”
“我想要…呃，牛奶和…其他吃的。”
“都在后面冷柜，您往后走。”
言季礼已经看见他需要的东西了，也不用那个懒虫店员提醒，他自己拿一瓶牛奶和一个三明治。三明治也蔫蔫的，就像那个声音一样。
言季礼站在收银台前，还不见那个懒虫起身收钱。他望进柜台里面，一个女孩子席地而坐，板凳上放着一本书，她看起来累了，手杵在书上撑着脸蛋。言季礼想，哪里找来的人，太不敬业了，偷着看书还不招呼客人。
“结账。”
被吓了一跳，那个脑袋醒来了。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好像是腿坐麻了。
迷迷糊糊接过言季礼的东西，“十二块。”
言季礼观察着懒虫店员，齐耳短发，额前几根碎碎的刘海，挡着她圆润的额头，往下看，鼻子小巧又挺立，因刚被叫醒困意未去，微撅着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表情，只是有些发懵一般，如梦中初醒，整个脸庞流露着一丝孩子气，很漂亮的一张脸蛋。
言季礼看女孩心中觉得好玩。递给她一张二十元。
“可以扫码付。”
果然很懒，连钱都懒得收。
“我习惯用钞票。”
“哦，那好吧。”
女孩递给她六元钱。言季礼心下嗤笑，不仅懒，还有些笨，这位老板找的什么人，这样的，该开除。
“你少我两元。”
“啊？哦。不好意思哦，我脑子没反应过来。谢谢你哦。”
言季礼又接过那两元钱。整整齐齐收好。站在那里开始吃东西。
“你在看什么书？”
“哦，我在看课本。”
“你是学生？”
“哦，以前是，现在是打工的。”
“你要准备考试吗？”
“嗯，是的。”
女孩没抬头看他，盯着课本回答他。
言季礼有点希望女孩抬起头来，他想看看她的眼睛漂不漂亮，因为她的其他的五官组合十分和谐，女孩的出现让这个深夜突然多了一丝趣味。
“你多大了？”言季礼又问，语气像机器人一般，流露出好奇的调查。
佳丽觉得这人话真多，“我不大。你呢？”
言季礼没想到她把问题抛了回来。平时没人这么问他。“呃，我也不大。”又补一句，“应该比你大些。”
“哦。”
“你们几点下班？”
“两点。”
“那很晚了。”
言季礼边吃边询问，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好似问的太多。他就是在等待，今天一定要看看那女孩眼睛什么样子。
从他这个角度看，有些不清晰。
“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佳丽终于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不像是个坏人。
言季礼看到那双晶亮的眼睛，含着一丝警惕，却依旧动人美丽。言季礼心想，很漂亮，很养眼。
“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不认识你，不想说。”
“我叫言…吴訾英。我们可以交换一下，我就在旁边上班。”想到自己大名鼎鼎，不便透露，他将訾英的名字换个姓缝合了一下。
“哦。我叫叶臻臻。”庄佳丽胡乱回答。刚才她从语文书上正看到一句“其叶臻臻”。
言季礼吃完了，把瓶子包装纸整理好，丢到垃圾桶里。
“叶臻臻，再见。”言季礼郑重地告了个别。
佳丽心中疑惑，真的是神经病，问题真多。
后几日晚上，言季礼来得更晚了一些，他故意将早上的一部分工作挪到了凌晨，快一点的时候他下楼去，开车，买东西吃。
有一次，他站在收银机旁，言季礼对佳丽说，“结账。”
“一共十二。”佳丽收好，找了八块。
言季礼又站在那里，继续大口吃三明治。
“你要考什么试？”
“自考啊。”
“你还是高中生？”
“啊，我打工的。”
“你很漂亮。”
“啊、哦。”
“有没有考虑以后换份工作。”
“啊？”
跟会所遇到的疯子一样，也想挖墙脚。
“比如说，更轻松的，规律的工作。”
“没有，我是给亲戚帮忙。”
“哦。太晚了，不好。”
“没办法，打工人嘛。”
言季礼想，要是这个小姑娘坐在前台，每天都能看见她可可爱爱认真学习，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几日聊来聊去，发现她不太爱搭理人。
“能留个电话吗？我可以介绍你一份工作，比这个好很多。”
佳丽抬起头看言季礼，他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确定的笑容，那种笑容好像是表达了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佳丽满脸疑惑，这人跟那个变态很像哎，除了脸型完全不一样，做事风格相似，眉眼也很相似。
“可我没电话啊，你要我电话有什么用，我没什么钱可骗的哦。”
想起来电话诈骗非常多，佳丽不愿意处于危险之中。
“是这样，我是人事经理，最近在招聘。”言季礼撒了个谎，小姑娘不信任他，不过这样也是对的。毕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能随便被骗了，是该聪明点。
“哦，我下个月不工作了，我攒够钱上大学了。谢谢哦。”
言季礼知道她拒绝他，也未在勉强。既然是下个月，那他还有一个月的机会。
此后只要看见言季礼来，佳丽心中就嘀咕，“讨厌的牛奶男又来了，又要听他查户口。”
言季礼却有时一言不发，最后只说一句，“臻臻，再见。”
那日晚上他来得晚了，佳丽已经下班了。他索然无味，也不想吃了，饿就饿吧。
进去，又空着肚子走出来。
开着车忽见路上一对情侣。言季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女孩的背影所吸引。那个背影纤细柔美，穿着一件宽松的粉色套头衫和短短的毛线裙，一条围巾裹严脖子，露出毛茸茸一个圆脑袋，不就是叶臻臻吗。
他车速缓下来，打下车窗，慢慢地溜着走，这条路上现在没人，他清楚地看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围着男孩子说笑，听见他们的谈话。
“一个气球五块钱，一路上走过来，卖出去十个，赚了三十五。够你买一件裙子。”
“你又想乱花钱。我们赚钱多不容易，你两点还在卖气球，我两点还在看店，不能乱花钱。”
“我不穿可以，你总要打扮好看，才不辜负青春年华嘛。再说了，妹儿，人呐，要是长得丑一些，就要多花心思修饰自己，别偷懒啊，丑婆娘。”
佳丽听文宇打趣她，气呼呼追他，要打他，文宇跑的更快，边跑边故意气她，“就是丑婆娘。人靠衣装啊，丑妹妹。哈哈哈哈。”
言季礼看着他们欢笑打闹，思忖，他们看起来很快乐，他们不累吗？又好像与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种对比，自己像一只疲惫的狗，明明还很年轻，却已经暮气沉沉，都是年轻人，为何他们可以这样快乐，三十五块，呵，三十五块对于言季礼来说根本算不上钱，却可以給他们的生活带来无数快乐。
“文宇，上交你今日全部所得！我怕你乱花钱！”
男孩嘻嘻笑着，“总要给哥哥留个啤酒钱嘛，妹儿。”
言季礼心想，原来是兄妹。
言季礼低头凑到车窗前，冲着佳丽，空旷的街道一个沉稳的男声：“叶臻臻，上来我送你们一程，夜深了。”
佳丽转头，看见是牛奶男，摆手拒绝了。“不了，我们马上就到。”
佳丽将文宇拉到路边，“走，咱们挡到人家的车了。”
文宇挥手打了个招呼。言季礼压根没理他，也不再回话，开车走了。
“谁啊，很高冷啊。”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骗子，天天去店里买东西，还说自己是经理，我没见过经理半夜上班的，肯定是搞电信诈骗的。”
“嗯，少和陌生人搭话，杀熟案子还少吗？”
文宇和佳丽都在一次次城市套路中学会了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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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家去，文宇蒙着佳丽的眼睛，俩人走到房间中央，他松手，“佳丽，看看，我捡了一个新沙发。”
佳丽看到一个双座的奶黄色沙发，贴墙放在床头旁边，让冰冷的冬天都多了一丝暖色调。
佳丽跑过去坐在上面，软乎乎。“这么好的沙发，谁会把它扔掉啊？”
“就是说，应该是老天爷送的礼物。”
文宇走到床边，掏出一个快递袋，“你妈把户口本寄来了，考试现在不用担心了。”
佳丽考试需要身份证，文宇就联系了庄佳丽妈。
佳丽妈得知佳丽与文宇厮混在一起，将文宇好好训斥一顿。
“都是你个黑心鬼，你把佳丽诱骗走了！她学得好好的，你硬是勾走她的魂，现在又要骗她身子，你要户口本做什么，你说，你们要偷摸结婚？”
“阿姨，我们还没到法定年龄，不会做违法事情，佳丽要考大学，考大学报名，考试，都不能没有身份证。”
“你要是敢乱祸害佳丽，让她给你生娃儿，我去了刨了你们家坟！”佳丽妈自从生了双胞胎儿子后，底气大增，说起话来比以往，“更上一层楼”了。原来佳丽妈自佳丽离家前就怀了孕，自己不知道，一生便是俩儿子，佳丽妈后悔，“早知道不打那种主意，她也不会跑了，她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阿姨，你莫担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与佳丽…我把她当妹儿看。我就希望她考大学，有前程。”
“你最好别动歪心思，我们现在可是两个儿子，你要是使坏，一辈子不让你安生！还有，要娶佳丽，十二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庄母自说自话，根本没听文宇说话。其实心中已经默认了俩人的关系。
文宇心中听得，升起希望，十二万就能买给佳丽一份断绝家庭的自由，他未尝不可尝试一番。
也便是那时的起心动念，让文宇后来走上了创业之路。
佳丽看着文宇的战果，知道文宇说服了自己的母亲，松了一口气，遂问道：“你怎么和她说的？”
“你有弟弟了，你知道吗？还是两个。你妈告诉我的。”
“哼，我哪里关心她那些。”
“她说十二万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佳丽脸红，“什么彩礼，给谁彩礼？”又反应过来，“我都离了家，她要彩礼做什么？”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十二万我们得赚多久！她倒是狮子大开口！”
又想到她妈有了儿子，“肯定是给儿子攒着呗！”哼！“别给他们，有那些钱，我们都可以买房子了。”
文宇开心地走过来，“佳丽，我听了倒挺高兴，给你妈钱，我们就安安心心在一起了，钱可以挣得，我会努力，这份自由你也会彻底获得。给了他们钱，就两不相欠了。你也等于就离了庄家，嫁到了我们文家，那时候生活全由我们自己做主。”
佳丽默默无言，知道文宇只会更辛苦了。十二万，何时是个头？
文宇收拾收拾，绑起那一把气球，在手上挽好，未来有望，心情轻松，“我出门逛街去咯，你在家好好待着复习。”
佳丽却不，跟在文宇身后，俩人一起出门去。边走边卖圣诞气球。
天冷了，生意没那么好，偶尔有两三个人会买，文宇不气馁，这算是散步奖励，有多少都行，积少成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