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妹妹，我们聊过了，她很有前途。”
徐朗模棱两可一句话。
文宇接过徐朗的手机，听着佳丽接了电话，对着手机，“佳丽，我很好，你怎么了？”
“文宇，我一句话说不清，总之，我很危险，我在家里，你能回来吗？”
“你妈呢？”
“她马上回来了，你别打给我，总之我不敢在家里住了，我…我妈她…文宇，你来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冷静冷静，不要担心，你回学校找老师，还有，你什么时候再打给我？”
“文宇，我说不上，这是我妈的手机。我…算了，我知道了，我会去…”没等佳丽说完，徐朗又挂了电话。
“怎么样？我待你好吧。”徐朗贱贱笑着，“你看，你妹妹这样危险，你还不寻思好好挣钱养她，要是你是个有钱人，她想要啥生活没有？我就说到这里，你自己想。”
这个电话让佳丽怅然若失，文宇急切，心中真情流露，但他好容易安顿下来，哪里顾得上她。她也任性了，怎么就要文宇回来救她，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那样说，文宇一定担心极了。
“你做好饭了没，下工吃饭了。”佳丽妈来了，风风火火，脸色似乎不好，“你杵着干啥，快摆桌子！”
佳丽妈因为近日身体不佳，又见佳丽站在厨房门口，身姿亭亭，眉目如画，又想到庄福生多年来惦记着自己生的女儿，不知怎的，怒火中烧，“你站在那里让谁看，当你是不知羞耻的窑姐，站门口揽客？”
又是气，又是嫉妒，上来就掐佳丽的腰上肉，佳丽痛极了，躲开，心中想起自己自小已经受了很多委屈，如今大了，还不能自立，又被继父眼神猥亵多年，想来过去种种，庄福生早就有了想法，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与母亲做交换。
可悲自己的母亲，弱小依附，还要挥刀向更弱小的她。
“妈！”庄佳丽喊，却又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只一味哭。
“你哭什么，你倒有理，这么毒的日头，你在这里躲阴凉。你哭，你有什么脸哭，你害我一辈子，要是没有你，我省多少心，我用得着这样，看人脸色！”
佳丽妈虽然漂亮，但对自己的能力却没有什么自信，她不觉得依附男人是什么错误，反而觉得女人该依附男人。
或许庄福生是个很好的骗子，多年反复对佳丽妈的轻视， 让她逐渐认可庄福生一切行为的合理性。
“妈，你可以不要我，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出去打工挣钱…”佳丽低着头，强忍着心里的难过，她现在在和母亲协商，母亲爱钱，她赚了钱，就还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人性，要用她替自己换可笑的家庭幸福吗？“妈，我挣了钱，我可以给你钱，我还年轻，挣钱的日子很长，我会赚很多钱。”
“你，你能做什么，你在家里干干活，以后，上了大学，找个好工作，找个好男人，别像你妈，一辈子看人脸色…”
佳丽妈说着，脸上一片悲伤，她近来十分容易伤心，一点点小小的事情，就能激起心中万千涟漪，她想起来曾经佳丽还小的时候，自己和佳丽生父，本来过着普通日子，一场车间意外事故，娃他爸没了，本来就看不上她的公公要把她赶出家门…她就自寻出路，经人介绍，带着佳丽，改嫁到这里。
想到这里，佳丽妈泪光闪烁，今天去干活，庄福生又和那个女人靠在一起，笑嘻嘻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都看见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年龄，工作等等，她只能隐而不发，自己多年做庄福生的长工，连一分钱的工资也没，还得忍他…有时候自己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只好骂自己的孩子。佳丽再怎么，她是她生的。
“佳丽，你干完了活，过几天，你就好好回去念书。”
“妈…”佳丽看着母亲有些疲倦颓然的样子，在这不长的几分钟里，她才看清母亲好像已经老了许多，“你是很年轻，你的日子长着呢，你别怨妈，妈没本事。”
佳丽心中一惊，怎么，她这是在忏悔，她下定决心要与庄福生一起谋算她了？
她心生寒意，但理智让她隐藏起了情绪。
等中午时，工人都来家吃饭，佳丽手脚利索，准备好了吃食。
“老庄，你这闺女，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庄福生喝着啤酒，“是啊，现在缺个男娃，有个儿子，一儿一女好。”
佳丽妈听见庄福生说话，心里知道他又给她紧螺丝，她是能生养的，佳丽不就是她生的。一阵酸水反上来，还是恶心。
她看着庄福生，恶心。又看看自己女儿，心里更是一股子难名状的难受，想到庄福生要她女儿，想起庄福生要把她们母女压榨干净，心中又是不忍。
她以为她是个恶女人 ，如今又觉得，自己是个和其他人一样的女人，自己打骂佳丽，但要让佳丽小小年纪就当妈，还是那种恶心法子…想起昨晚庄福生压住她，嘴里叫着佳丽名字…她觉得自己真的忍了太多。
现在唯有让佳丽快走。
她已经这样了。佳丽念了大学，可不一样了。
庄福生喝了七八瓶啤酒，睡倒，一直到两点还起不来，工人七七八八都上工了。
佳丽坐在树底下，翻着书，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
她想给文宇打个电话，告诉他不必为她担心。她现在一切还好。
她也想到了法子。
佳丽走进屋子里去，庄福生呼呼大睡，她四处找手机，她记得有一个旧手机，庄福生用过丢下的，屏幕碎了，打电话是可以的。佳丽拉开抽屉，里面许多小东西，发卡 梳子，手电筒，手链，药盒子，一个破手机。佳丽没细看，抓起来就放到口袋里。
转身却见庄福生已经坐了起来，“佳丽，给爸端杯水去。”
“哦，好。”佳丽心虚，赶紧答应下来，以求掩饰过去。
一杯热水， 掺点凉开水，伸手给庄福生递去。
庄福生眼中只有一双修长的腿一步步靠近了自己，一双柔白手臂伸向自己，一个极漂亮的脸蛋上点缀着樱桃红唇，眼中星光凛冽，似神女不可冒犯，这是一张分裂的脸，嘴唇和下巴的肉感让人想去亲昵一下，眼睛和眉毛的冷感反而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
他庄福生有这个艳福。庄福生想着。不禁飘飘然。这不都是迟早的事，这娘俩都是他的。
庄福生粗糙大掌抓住佳丽的手，又去揽她的腰，佳丽吓得大叫，一口咬住庄福生的手，双手在他脸上狠命抓去。只听庄福生痛叫呵斥：“啊呀，啊，你个小妮子你这么多力气，你就这么对你爸爸，爸只想…啊！啊！”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庄福生的脸该是破了，佳丽手指甲还挂着他的皮。
佳丽跑出门去，连一件衣服也没带。
一回学校，她找覃武借了钱。
“覃武，恩情我记着，但不是现在，我一定还你钱，一定。你记着，我是不得不走，我不走 ，迟早会被毁了。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先逃，你记得，你要保密。”
“你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人说。”覃武抓住佳丽，“你不能乱跑， 出去会闯祸。”
“我是去找工作，找出路，你把我留下就是害了我。你知道吗，我继父他要我同他结婚，他今天差点强奸了我。”
“你报警，你不要害怕。”
“我没有证据，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我只有被真的…我才有证据，我不敢想。覃武。求你。”佳丽哀求，她最怕她根本逃不走，“你不会理解 ，你是幸福的人，你是一片好心，但你的好心会、祸害我错过时机的。你帮我，我以后出人头地，一定报答你。他们要卖了我，我的亲妈，她要卖了我。”
像是被佳丽的恐惧震慑，佳丽平时的冷静与此时的激动，形成的极大反差说服了覃武。覃武说：“佳丽，你走了 ，有困难要联系我，我会帮你，帮你报警。”
随后又去给佳丽取钱，“三千块，够你现在用。”随后又叮嘱：“等你要回来的时候， 记得让我去接你。”
覃武又用身份证给佳丽办好卡，把自己的书包给她，装上几件衣服和水，“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佳丽擦把泪，“覃武，谢谢你相信我。”
其他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道句再见，匆匆坐上一辆大巴先离去。
辗转到市区汽车站，在候车厅找个僻静处，拨打那个电话。
“徐朗哥，我能和文宇说话吗？我想问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徐朗电话那头咧嘴直笑，“好啊，妹子，你等一下，文宇在工作，我让他接电话。”
晚间等佳丽妈回到家，看着庄福生的花脸，一切都已经了然。听得佳丽已经跑了，庄福生也没得手，她长舒了口气。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庄福生则骂骂咧咧，“早知道这个妮子她不是饶人的，我都说了，我就是让她倒杯水，手还没碰到水杯，她就打人，你说你，我…我养她这么大，一点恩情都不讲的，狗东西，白眼狼。”
佳丽妈一言不发，心中暗暗爽快。
佳丽未来怎样，她不甚关心，但烦心事总算少了一件，她不用被那桩事折磨地难受了。
“你就别说了，我是听明白了，大白天的，你把她惊跑了。是这样吧。”有些话她不明说，放下手中的衣服，自顾自收拾东西。
庄福生自知理亏，不好再说，狡辩，“不是迟早的事？我今得手了，不是时机正好，你也不能指望了，还不能指望别的人。”
佳丽妈冷哼，“是啊，你想着把我娘儿俩吃干净，这么多年你有我不够，还要在外面找些风骚娘儿们，如今连我生的你都不放过，你今天要不是手脚不干净，她能走，现在还怪我？”说完觉得心跳加速，气也喘不上，像中暑一样，头晕恶心。
“明儿我不干活了，我大概病了，我要去卫生院看看。等我死了，你去找个好的。” 说着悲从中来，似乎真觉得自己时日不长，两行清泪。
庄福生以为是因为佳丽的事，“别想了，那事儿我不想了，生孩子的事情还要想法子，佳丽走了就走了，想其他法子。”
文宇接过电话，“佳丽，你在哪里？”
“文宇，我在汽车站，你是去了a市找徐宁吗？我想着，来找你。我没人可信，我也…读不下去了。我…我现在最好离开。我已经没人敢信了。或许我只是想见你而已…我倒是羡慕徐宁，她可以养活自己，我呢，一分一厘都要跟别人乞讨，我不要了…”
下午的事情让庄佳丽彻底崩溃了。
“佳丽，现在不是你来找我的好时机。我这里，太忙了。”文宇看着徐朗，拒绝了她。
徐朗并没生气，示意文宇可以继续和佳丽说话。“注意你的言辞。”他提示。
“佳丽，等我发达，我去找你，我会很快发财的，这里人人都很好，就像一家人，每个人都好极了，就像你妈待你那么亲切，那么温柔，那么好。”
佳丽有些疑惑，文宇在说什么？她妈对她刻薄如此，文宇对佳丽妈印象不好，也常替她骂人出气…
话里有话，他在那里不好？佳丽决定顺着文宇的话继续聊。
“文宇，你这工作，听起来不错。好工作不好找，我妈那样的老好人难找，同事相处那么融洽，真难得。”
“可惜我完全不熟悉路，没法接你，还得徐朗哥接你，你自己走，会迷路，这里太大，你会完全搞不清路。”
佳丽听他这么说，知道文宇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估计没有说话自由，才提到佳丽妈这个矛盾的点。
“文宇，我妈让我问候你好，她说让你好好保重，你上次捎的口信她知道了，我会保重，希望快些见你。到时候我到了a市，你拜托徐朗哥来接我。”
挂了电话，徐朗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表情，“你看看，不就几句话的事，让你的好朋友，也来发发财，当自己的老板，她要赚钱，你给门路，你说说，你是不是大好人？”
文宇点头，不知道佳丽听明白没，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徐朗把手机丢进裤兜，吹着口哨，轻松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