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下午却下起了大暴雨。
教室内嘣的一声,一个精美的文具盒被摔在两排座椅的过道上。
大伙都觉得很是莫名奇妙的,今天没有打架闹事的好戏看,小女生们鸡毛蒜皮的小情绪谁都懒得管,还不如窗外的大雨有看头。
毛巧琳很是看不惯段丽萍那一股子作死的劲,特意将桌子往靠近墙的方向挪了点。嘴里碎碎念道着:“这天气变的快也都不如女人翻脸来的快啊!”
章青青看着段丽萍这撒气的模式着实有些吓人,段丽萍是家里面的独女,父母手心里的掌上明珠,都知道她家庭条件好,所以再烂的脾气也有人愿意惯着她,就课间休息的十几分钟都不放过上演一场作死的大戏。
章青青一边安慰道:“好家伙,这个可是很难买到的,你要是不要了,就给我呀!何必摔坏了去。”
段丽萍拿着章青青捡起来的文具盒含沙射影的看着李辰宴说着:“我这文具盒里的文具啊,和某些人的贱脾气一样,总爱胳膊肘往外拐。再好的文具盒,还有放不进去的尺子。我不把她摔了,留着他有什么用。”
今日李辰宴路过段丽萍家门前,段丽萍嚷着让李辰宴等她一道来学校,李辰宴很不喜欢被人误认为他们两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总和段丽萍的名字扯上关系。
所性早上出来就没有等她一道来学校。
刚李辰宴经过走道,段丽萍这会儿正甩脸给他看。李辰宴只觉得段丽萍有时候很是幼稚,相处起来也很压抑。他只用一秒疼惜了一下错成两半的文具盒,就同没事人一样,径直往外走。
外面狂风大雨的,教室外面比教室内的空气清新太多了。
七安从栏杆上面伸出一只手将雨水接住,冰冰凉凉的感觉真好。再也没有多事的许阿姨管着她淋没淋雨的。
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陈也学习态度较往日认真些,林七安最近因为老林的事情,她学习上松弛了好一阵子,考云廷一中是她的目标,下课铃声一响就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准备早些回去好好刷刷中考题。
一群学生堵在教学大楼广播厅,陈也手里拿着伞没有走,眼中的目光随着七安的身影移动着。
章华和其他几人挨着陈也说道:“兄弟,这雨得下一阵子,就我们这几个糙人还怕他下雨天,咱们走吧!”
陈也别过脸去:“我不赶时间,你们先走。”
章华追随着陈也的目光,在林七安身影处落定,心知肚明道:“你可别怪兄弟我不够意思,我还是先走咯。”说完拖着其余的小跟班都奔向大雨里。
段丽萍豪气万丈的说道:“下吧!下场大雨,将那只可怜虫淋死去。”
一个班的同学都听的出来,大家知道七安的父亲坐牢去了,就她很可怜,从今以后都没有家人可以依靠,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也就段丽萍嘴上爆麻花。
李辰宴听这话就觉得刺耳,冷声道:“你就不能安静会儿。”
李辰宴书包里也有伞,他没有走,今日想等七安一起放学,可是碍于面子,不敢开口喊七安的名字,他在一楼大厅来回的走着,假装像是在等雨停不肯离去。
段丽萍却觉得莫名其妙了,又很是气愤:“哟,说不得了。她爸骗人家钱财还害死人了,怎么好意思还来学校,她不伤不痛的,我还不能说了?”
大巴掌都抽到脸颊上来了,林七安就算是不想搭理她也由不得自己了。
她一步步走向段丽萍:“今天吃屎了吗?小小年纪说话的口气真臭。”
“你,你再说一遍。”李辰宴不帮自己也就罢了,还能让林七安这么指着鼻子骂。
林七安倒是再走近了些:“这么多人,就你要我再问一遍的呀!那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吃屎了吗?口气很臭。”
一旁的人听着这话,纷纷起哄笑了起来。
段丽萍正想上前去开撕,陈也一把将七安护在身后,一米八的大个站在段丽萍小小个的面前形成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李辰宴看在眼里,从一旁拉走了段丽萍。
陈也将林七安的手死死的拽住,七安用力想将手从陈也手里抽出来,陈也转身冷道:“笨蛋,她要打你,你不知道躲吗?”
七安看着陈也这紧张的样子着实有些吃惊的,她门门科目全校第一,倒在他眼里成了笨蛋。
本打算收拾好书包就好好回去复习的,还真是人不找事,事就找人了。
林七安将陈也的手挣脱,她不想惹是生非,只想放学就回家。
天下也没谁是被雨淋死的,在这里听段丽萍的风言风语还不如淋着雨早些回家来的自在。
七安将今日用过的油纸袋扯出来,将整个书包装了进去,一把将书包抱在了怀里,人往雨里奔去。
李辰宴连忙追了上去喊着:“七安同学,我有雨伞,先借你用用。”
陈也撑着伞正立在七安的身旁,林七安看着头顶上的伞莫名的心里有一股暖意,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她不能心软,更不能妥协,陈也的父亲就是把老林推进监狱的罪魁祸首。
李辰宴先前有些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见七安冒着雨淋回家就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
林七安见递过来的雨伞,她接过李辰宴的伞,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你,辰宴同学。”
她将伞撑开,随即将陈也撑伞的手推开了:“陈也同学,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借辰宴同学的伞回家。”
段丽萍朝雨中伞人的方向喊道:“李辰宴,你的伞不许借给她。”
李辰宴在雨中看着嘶吼的段丽萍,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睁开眼睛有一天段丽萍不再出现他面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见李辰宴无动于衷的站在七安的身旁,段丽萍更是冲进雨里,她依旧朝李辰宴嘶吼道:“你的雨伞不能借给她。”
林七安头一次见段丽萍这副失控的样子,不想打乱自己的时间安排,她将手里的伞仍在了地上,与这些人一文不值的纠缠起来,淋些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七安微笑着:“辰宴同学,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见七安跑远了,陈也跟着追了上去。林七安浑身湿透,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早上起来的太早,见到老林又哭了很久,直到现在一顿饭还顾上吃,挣扎完最后一丝力气,径直倒在了雨波里。
陈也紧跟在七安的身后,一把自己的书包扔在一旁,将林七安扶上自己的后背。
林七安总是有那么多的倔强,每次向她靠近一步却被七安推出两步远,陈也时时觉得无奈,却不舍得离她太远,只要他能默默的守护着她就好。
陈也知道七安低血糖,很少参加学校组织的剧烈运动,他从书包里找出一颗糖去了糖纸袋放进七安的口里。
大雨里陈也背着七安一步步向前走,陈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刚上初一时,元旦晚会上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就是你,对吗?”
陈也从不参加什么晚会,那天他也只是在家无聊,章华告诉他说没准出来可以找个女朋友玩,几个小混混抱着浪的心态来到了学校这么单纯的地儿。
那时候钢琴声一响起,陈也一眼就被弹琴的女孩吸引住,她坐在钢琴前,舞动着细白的手指,白色的公主裙,琴声像长着翅膀的蝴蝶一样围绕着林七安,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活在了他的心里。
很久,陈也才知道,那年元旦晚会上林七安弹的钢琴曲叫:梦中的婚礼。
知道这首曲子后,陈也心里欢喜了很久很久。
让他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充满着浪漫的想象。
只是过去了两个学期,七安才知道他的名字,那天吴见深带着感冒发烧的陈也去老林的古董铺子找老林,托付老林照顾陈也,那天七安正给老林送去了午饭,没成想陈也看见七安病就好了一半。
陈也说自己是她的同学,七安才知道陈也原来和自己在同一个班上。
最后还是七安坚持要带陈也去卫生所,那时陈也很害怕打针,吓的嘴巴发青,大男生的一针下去竟然在七安面前吓晕了,七安回到古董铺子将打针的事情说给老林听,父女两个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那天他也才知道林七安就是林叔叔的女儿。最后干脆死皮赖脸的跟在七安的身后,保持着若隐若现的距离。
林七安吃了一块糖,清醒了过来。
大雨也停了下来,感受着陈也后背传来的一股温热,林七安莫不作声,就让陈也这样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醒来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陈也。
陈也就像聊天一样,和七安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我姑妈家也有一架钢琴,但是力雯表妹不爱弹琴,一点也不好听,没你弹的好听。”
陈也继续问道:“七安,你知道吗?你弹的那首梦中的婚礼我听着有很多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力雯表妹弹这首曲子时,我又听到了很多的悲伤。”
七安很想告诉他,梦中的婚礼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如何听着不悲伤呢?
陈也背着七安一步步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七安家门口不远处,只见陈也没打算将七安放下来,继续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七安难为情的开口道:“陈也同学,我我醒了,可以自己回家了,请你将我放下来。”
陈也听见七安的声音,才发现七安已经醒了:“还是去卫生所吧?”
陈也的声音及其柔和,七安感觉有些怪怪的,她低血糖头晕已经不是一两回了,在自己看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陈也用不上这么关心自己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的没事了,我今天没吃饭,所以晕倒了,不是生病,不用去诊所。”
看她这么坚持,陈也也不多说,将自己手里的雨伞交给七安:“把伞拿上,明日不知是什么天气,我家有好多伞,这把伞你留着用。”
说完就将伞摁在了七安的手里,还没等七安说一个不字。陈也逃似的转身就走,他有些忐忑,刚自己有一句没一句说的,不知道七安听到没有。
陈也仓皇而逃的样子,看的七安有些愣神,嘴里缓缓的说出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