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拖着重重得皮箱子,瞥了一眼挨着门框子坐着却一动也不动的林七安,依旧嘴里埋怨着:“要死嘞!真她妈的晦气,还留下这么个玩意!”
林七安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俩本质上什么关系也没有,她只知道老林去了趟安城,说是去倒腾个古董玩意儿,结果顺手就带了个女人回来。
她皮肤有点黑,身材却比较粗犷,原先老林还觉得不挑个细胳膊细腿的回来,在家起码能干点家务活,没成想这女人带回来半个月就露出了本性,说这女人是上海一个茶商的女儿,搁早些年都是大家闺秀,哪里能跟了他反倒是过起了保姆的日子。
三年下来洗衣服做饭端茶送水的活自然也就被小林接了手。只要她不动嘴念叨个没完没了的,小林就觉得这日子没那么不堪,不就是多伺候个人,从小没妈的她,也习惯了。
有时候夜间睡不着,两父女就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下纳凉,小林就问:老林,你娶这女人就是为了给你们林家传宗接代的嘛?
老林那时候摸着她脑袋瓜叫她别胡说,回问了一句:“别的孩子都有妈,你不希望有个妈吗?”
很多时候她都想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死是活?为什么她脑子里没有半点关于妈妈的记忆,难道真的同旁人说的那样,她俩父女是叫一个女人抛弃的吗?怕老林伤心,这个问题便一直放在林七安的心里。她是渴望自己能有个妈妈的,但也不是逮着个女人就可以的,起码这个喜欢赌钱的女人不行。
其实跟着老林过的这些年,有妈没妈的她倒是都习惯了,毕竟老林对她很是宠爱的。
女孩子要学习的礼仪,舞蹈,钢琴,也一样没落下,只是涂涂画画的她一贯不喜欢,也就平平无奇的。
生活上从来不让她过的拘谨,女孩子喜欢的裙子、发卡、头花之类的,别人有的她就有。
有时候忙的早饭都顾不上吃,老林还是笨手笨脚的帮她把辫子扎好了才让走去学校。
女人狠下心来叹了口气,扭头准备走,林七安伸手拽住女人的半身裙:“老林没被捕的时候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倒也不是女人要唾弃小林,只是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些的。一个大龄剩女还好吃懒做的,不可能带个拖油瓶在身边的,何况日后想要东山再起,找下家带着个拖油瓶那就是大忌,她也知道小林家再没人,起码她还有个姑妈,虽是不冷不热的关系,起码是个本地人,扶养小林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这么个外地佬。
她一手掴开林七安的手,忙呵斥道:“臭丫头片子,我和你爸爸是没领证的,也算不上夫妻关系,顶多也就是谈个恋爱,吃顿饭的友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用来形容老林和眼前的女人是一点也没有错的,看来老林当真是眼盲心瞎啊!这女人三年来次次问老林伸手要钱去玩牌,老林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林七安虽骨子里也瞧不起这女人,但特殊时期,她一个小姑娘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爸爸的,因此就当好些年自己奴仆一般伺候她的日子,全当做换她此次的一回人情:“明日,陪我去见我爸爸,就一回。”
女人原以为这个毛丫头是要赖上自己的,听是这么一句,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自己就能从这个屋内全身而退,看来上辈子自己还真是做了不少的好事。
她放下皮箱子,满口答应:“好,就这一回,以后别找我”。
林七安原本就没打算往后的日子和这女人过,只是偌大的房子,往后就只有她,头顶瓦片铺成的一片漆黑,乌黑乌黑的,仰首看了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