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国中时期的你,其实跟高中时差别很大。
“看,那个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吗?据说是乡下来的。”
“噗哈哈哈那是什么鬼发型啊,好土。
“果然是乡下来的吧,本来还以为能有个美女转校生的,真扫兴。”
“哟,俊介,她跟你的姓氏一样诶,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吧?哈哈哈如果真是也太衰了吧~”
被提到名字的男生表情阴沉了一瞬,露出嘲讽的笑,
“开什么玩笑,谁会有这种亲戚啊?你想找揍吗?”
“哈哈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赌输了吧,快点,钱拿来!”
"切,算你走运。”
婴儿时期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存不下多少东西,自你有记忆起,就是在一座老房子里。
被托付照顾你的老人是你名义上的外婆,早年还会记得做饭,跟你说话聊天,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阿尔兹海默症愈发严重,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身边会有个小孩,时常走到田地旁的墓地去,一呆就是一天。在某个夏天恢复前世记忆的你看着周围荒无人烟的环境,孤零零的房子,只会来回重复一句话的老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死亡后穿越到了什么超真实种田游戏里,而那些在大脑中飞速掠过的画面被你当成了游戏的新手指引和背景介绍。于是留着自己剪的狗啃发型,顶着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你就这样在少有人烟的乡下野蛮生长,上山抓鸡下河捞鱼,天气不好就躲在老房子里饿着肚子看那些旧书。直到老人去世,那对将你遗忘了许久的
母终于出现,柔弱的女人看着你发出
尖叫,几乎快晕倒在丈夫怀里
“这是我的女儿?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她身旁的男人肃着一张脸呵斥
“好了!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
那个理应被你称为母亲的人,把你搂到怀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还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这样的话。所以原来不是游戏啊。
她的眼泪打湿了你的衣服,贴在脖子上很难受。
只比你小一岁的男孩不情不愿地从车上下来,看向你的眼神里是嫌弃和鄙夷。
“都这个年纪了,”男人看着你现在的模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送去跟俊介一个学校吧,反正那儿给钱就能上。”就这样,在乡下过了十来年的你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情况下,被送进了和所谓弟弟一样的垃圾国中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有人的脸上贴着异类两个字,基本百分百会成为被霸凌和排挤的对象。
冷暴力是最常见的,不搭理你,不跟你说话,但相对其他而言这已经是比较平和的做法了。
桌上的涂鸦,被涂了胶水的凳子,还有
“哟,”有男生一拳头砸在你的桌上,“转校生,怎么不去把你的脸洗洗干净呢,看你这副样子,都是乡下的泥巴吧。你认出他是经常跟你那个所谓
弟走在一起的人。
来得刚好,本来就烦。
对方看到你站在椅子旁沉默,还以为你是怕了,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不过很可惜,还没等他继续出声,你就抓住了他的脑袋,用力向下在桌板上砸了两下。这人当然有在挣扎,不过你几年荒野求生获得的力气可不是这种废物能比的。
脑门与桌板碰撞的“邦邦”响声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还没完,你掐着他的脖子继续往下按,强行把他的
脸贴到你椅子上的胶水上,无视他吱儿哇啦的叫唤,固定了三十秒才松手。
整个教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你若无其事地坐到这个人的座位上,对着刚刚进门一脸震惊的老师举手
“麻烦请继续上课吧。
动用暴力的后果显而易见一一叫家长。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那个女人又在哭,“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里接回来....”
“是我管教不严。”男人想要强按着你的头让你道歉,但被你灵活地躲开。
这两人是在装什么,他们在你身上有费过什么心吗。
你把男人绕得气喘吁吁终于放弃后也跟着停了动作,转头看向从家长身后探出半个头的男生,给了他一个满是威胁的灿烂假笑,用口型发出威胁“这事没完。”
那个废物噌的一下缩了回去,拉了下自己家长的袖子,选择放弃继续追究并且要求转学。
在学校里你还可以通过转移矛盾将这对夫妻的注意力分散,回到住处之后就很难做到了。
关禁闭,不给饭吃。
好没有创意的惩罚。
你蜷在地板上打了个哈欠,反正这些你都已经习惯,只要睡着了就可以忘记一切,忘记饥饿,也忘记这烦人的现实。等回到学校,这一战的效果拔群,再没人敢对你做小动作恶作剧,也没人敢再挑衅你。
你在无人打扰的独处中将遗落的知识捡回来,不再长期暴露于太阳下的皮肤也逐渐变白,狗啃一样的发型因为未经修剪慢慢变长察觉你变化的女人不再时时看着你落泪,在知道你的成绩之后更是惊喜地将那些被你乱丢的卷子小心地收集起来。“亲爱的,快看,”她一脸雀跃地奔向总是间隔许久才回来一次的男人,“我们的女儿,是天才!”一脸烦躁的男人在看看她手中举着的成绩单后突然愣住,随后终于第一次用正眼看你,像是捡到了什么一样露出惊喜的表情,“做得不错。”
被带去剪了头发,护理到柔顺得没有一根杂毛的发型只能让你想到光滑的栗子。
真可笑。
不过显然别人并不这么觉得。
“很好。”男人打量你的眼神像是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在这个家中的处境表面看好像是变好了,但实际上却变得越来越窒息。
不过对于这一点你的所谓弟弟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
“凭什么?!凭什么要给她买那么多衣服?凭什么给她买电脑,她有的我也要有!”
“不过这点小事,吵什么!”
“好好,别生气,妈妈给你买就是了。”
你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只觉得令人作呕。
之后,更加恶心的事情发生了,你洗完挂着晾干的贴身衣物不见了。
房子里没有什么被入侵的痕迹,男人总是许久才回来一次,那么到底是谁做的显而易见。
因为施工而封锁的大路,带着坡度所以有着视线盲区的小道,正在维修缺失了井盖的下水道,很不巧被调皮的小孩踢倒的警示锥,和骑着自己新买自行车兴奋加速的男孩。你什么都没做,只是选了个刚好的日期,让这片地区出了名的熊孩子们看到了被碰倒又无人去扶起的警示锥筒,以及在你的教室课桌上放了一本摊开的竞轮赛杂志。破窗效应,一个锥筒被踢倒了一直被放着没人去扶起约等于某种示范性的纵容,在这种无序氛围的引导下,心里怀着小小恶念的人就会去踢倒剩下的那两个。而竟轮赛是能给这个国家每年带来巨大收入的狂热项目,比赛用的自行车可以通过向前向后改变脚踩踏板的方向来改变后轮的走向,这种自行车没有刹车,只能通过反向踩踏板来减速,所以又叫“死飞”。“啊!”站在侧方的天桥台阶上,你不出意外地听到了来自男孩的惨叫。
“诶,你是年级里很有名的那个、那个!”女孩子惊讶的声音在你身侧响起。
“有什么事吗?”你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有种事情即将超出掌控的预感。
“嘿嘿没什么事,我只是看到了就想跟你打声招呼。”女孩子不顾其他人悄悄拉她袖子的小动作,热情地奏上前来,“听说你打遍学校无敌手?就连周边地区
的街区之王都要向你低头?"
什么离谱的谣言。你没打算跟她多聊,摇了摇头,“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好酷!果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越过女孩继续往前走去,不出意外地在背后听到了几个人的惊呼
“有人掉到下水道里去了!”
“啊,怎么办啊?
“赶紧叫救援!”
看来这次算他命大,只希望之后这下三滥东西能够稍微安分点。
但很显然,蠢货是不会有这种自知之明的。
看着又一次消失的内衣,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做得太隐蔽,导致被你算计骨折在床上躺
那这次就做得再明显一点吧。
一次游泳课后,女生们回到更衣室准备将身上的泳装换下时,第一个打开门
的女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出了愤怒的尖叫
“啊!绝对有变态来过!”
随后跟着一起望进去的女生们也露出了一样的愤怒表情一一更衣室里面居然是一片被人翻箱倒柜后的凌乱。“可恶,到底是谁干的!”女生们气冲冲地去找老师告状,有些快速换完衣服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过来凑热闹。你看到那个所谓的弟弟也在那群人里面,并且随着他在自己的制服外套口袋里摸到某种柔软织物后,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好在气愤的女生们没有发现这一点点小小的异常,直直地冲着办公室去了。
男生悄悄地从人群里退出来,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被他藏得很好的东西会出现在口袋里,但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赶紧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攥在手里的布料扔掉。在学校仓库后的角落里,左看右看发现四下无人之后,他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这个少有人知晓的垃圾桶里,想着明天就是可燃物收集日,如果顺利的话,垃圾被带走后的二次筛选只会在垃圾处理厂进行,那时候就没人能发现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在他身后响起了雷霆一般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循着声音的来源向上看去,他在绝望中发现,从仓库满是脏污的窗户上透出来的,是一双来自老师的眼睛。隔壁班的体育老师爱慕着你们班
的游泳课老师,对于男生的各种求情和贿赂毫不动摇,抓着当事人和证物就把
他押送到了女生们聚集的教师办公室。
"好恶心。"
“居然是他,平常看着还人模人样的。”
“让他退学吧老师,跟这种人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难受。”
社会性死亡,毫无疑问的。
以及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之后他需要面对的是
“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男人的巴掌带着厉风扇下来,在男生的脸上留下通红的掌印,“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丢了多大的脸?!”见他还有继续的迹象,女人连忙哭着挡在男孩身前保护他
“他只是个孩子啊!他能知道什么!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你,语气幽怨又愤恨
“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弟弟遮掩一下呢?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肯定会...."
“因为他偷的就是我的内裤。”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打断了她的话。
“啊。”得到出乎意料回答的女人被噎住了,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反倒是男人掀起了更大的怒火
“那你就更不应该把事情闹大!你知道现在为了给他转学我要花多少钱求多少人吗?!”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看你对此毫无反应,男人气得手都在发抖,但又无法下手打伤这张他最看重的脸蛋,最后只能在深吸一口气后向楼上一指“禁闭!到明天晚上为止!不许给她送饭!
早猜到了,你甩甩手上的书包准备自己上楼,还好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叮咚”的门铃声在此时响起。
“下午好!我这边是新搬来的,这里是我做的一些曲奇,还请多多指教。”女孩子
泼又开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越过开着的门她看到了你的身影,对着你招了招手
“啊原来你也住在这边,要来参加我的搬家派对吗?有超多人来哦。”
你对此并不感兴趣,转身便打算回绝,却意外地被男人推着送出了大门,
“完全没问题,你们一起好好去玩。
连鞋都没换就推出去的你看了眼邻居家的名牌,特殊的姓氏让你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所思所想。
“好巧啊,我们居然还能再次遇到,”女孩子笑嘻嘻地看着你
申出了手,
那么来跟我做朋友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们一定超合得来的。”
你沉默了一秒,随后回握住了她的手。
“可以。”如果这样能给你减少麻烦的话。
如此一般,你成了她庞大友人团中的一员,曾经传得漫天飞的谣言也逐渐淡去,同学在提起你的时候也不再会说“那个魔王”,而是变成了“玲花身边的那谁”虽然她伸出的手对你来说并不是必须,但确实在一段时间内减轻了那个家给你带来的麻烦。
而此刻,粉色头发的女孩子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了这段过去,她焦急地冲过来将你手中的丘比夺走,满脸心疼地慰问着其实不会有痛觉的孵化者。“我没有事的,”白色的小兽倒是并不会说谎,“倒是玲花你的手机响了哦。”
“啊呀,是水户君!”女孩子满脸的甜蜜多得几乎快要溢出来,“嗨这边是玲花,水户君想我了吗?诶?要钱?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过来!”情况不对,你从模糊的记忆里费劲地挖掘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她喜欢的不应该是那个阳光运动男吗?为什么会变成了那个轻浮蓝发男?是你在许愿中燃尽因果导致的现实改写?还是回溯时间后被拧在一起的平行世界导致的不同?
还有,她对丘比许下了什么愿望?
可等你再次抬头的时候,粉发的少女已经带着孵化者消失在了你的视线中。
跟你的遇见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因此你们之间也没有建立起新的因果线。
算了,最多不过十天就要再次回溯,她已经成了魔法少女,而丘比身上不沾因果,契约这一事实也无法改写,就算你告诉她真相也只会徒增恐惧,不如让她继续快乐地过完这一周目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