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叶娜娜所说, 岑西那微信好友申请才刚发过去不出几秒钟,对方便很快允以通过。
没等岑西主动打第一句招呼,汪女士直接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岑西没立即点开听,而是先看了眼办公桌前的叶娜娜, 把微信添加成功的消息告知她后, 又说了几声谢谢老师, 礼貌地和叶娜娜告完别出了办公室,才将手机放到耳边, 耐心地一条接一条将对方的语音听完。
对方先是条理清晰地做了番简单又不官方的自我介绍,而后重点表达了对她文章的欣赏, 再十分具体地告诉她,在某些地方,有怎样的一个群体,因为她的文章,受到了各方的暖心资助,这一部分并非笼统概括,而是细致到各笔款项金额数字以及用途, 而后替这些孩子表达了对她的感谢,最后再重新说了遍自己的合作意向。
整个过程简洁明了, 态度诚恳, 没有给她半点距离感。
汪女士的声音与岑西设想中该有的样子有较大的偏差。
大抵是先入为主的律师印象所致,原以为对方说起来话来多少会有些强势威严,没想到几条语音听下来, 岑西只觉得这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
不仅是声音与想象中的反差极大, 就连微信头像也是。
再添加好友之前, 岑西脑海中闪过许多成功人士穿着职业套装, 梳着规矩得体的发型, 俨然一副都市精英样的模式化照片。
结果没想到汪女士的头像和她想象中的模板完全不沾边。
头像上是个看起来不超过三岁的小姑娘,牙都还没长齐,头发也稀稀疏疏的还没长几根,不过仍旧被精心细致地扎了两搓小辫,花里胡哨的小公主发夹戴得满头都是,穿着条一看就知道十分柔软的蓬蓬纱裙,坐在小花园的草坪上,眉眼弯弯地啃着怀中狗狗玩偶的耳朵,身后是一片照顾得很好的浅色绣球花。
照片软萌可爱,不过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了,像是蒙上了一层昏黄的滤镜,点开大图看,稍微有些模糊。
汪女士几条亲和的语音,很快消除了岑西心中的紧张忐忑,小姑娘慢悠悠走回比赛场地的功夫,两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几十条消息了。
上午最后一场长跑比赛五分钟后即将开始,岑西赶回操场时,李佳舒江乔她们早已等候在一旁,周承诀也拿了瓶运动饮料站在跑道边,见她从不远处走来,正不自觉往她的方向跟过去,结果看到她抱着手机专心致志地打着字,脚步又下意识停下。
少年站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就见她仍旧不疾不徐地盯着手机,一会儿是打字,一会儿又按住手机对着说话,时不时还将手机听筒举到耳边处,一看就是在和什么人聊天的样子。
周承诀盯了半晌,垂眸扫了眼自己手里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不信邪,解锁点开微信再检查了遍,确认岑西没给自己发消息后,又翻出那个日常被他屏蔽的小群。
此刻小群里也没人说话,最新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二十分钟前,毛林浩发了道题进群里问,被严序他们一人骂了句滚,随后威胁再卷就踢出小群,其他的就只剩下江乔她们偶尔往群里发的比赛实况照片。
周承诀大致浏览了一遍,顺手保存了几张岑西跑步时被抓拍的图。
确认这姑娘这期间压根没在小群里发言后,又佯装若无其事地往李佳舒江乔曲年年那几个,平常和岑西玩得比较好的女生那头扫了眼。
就见这几个人此刻也全都凑在一块站在场边,专心致志等待即将开始的比赛,没有一个人拿着手机在聊天。
一圈打量完,周承诀的目光重新回到不远处,已经走回场边的岑西身上。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她也还没将手机交给身边的同学,仍旧在和不知道什么人发着消息,看起来有聊不完的话题。
周承诀再次瞥了眼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什么破手机,连消息都收不到。
比赛进入预备时,岑西终于说完最后一句话,将手机交给跑道边的李佳舒代为保管。
枪响一瞬,她迅速进入状态,短短几秒,将第二名甩下一大截。
一场比赛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
李佳舒江乔几个人尖叫着冲到她身旁,个个比她这个真正拿了第一的还要兴奋。
本不愿意出来看比赛,却被教导主任勒令全员出来不许呆在教室的朱捷平,从场边站起来,收起全程没离开眼的单词本,经过被一群女生簇拥的岑西身旁时,冷不丁来了一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朱捷平的话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李佳舒当即皱起眉头,冷眼瞪了过去:“你这人有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得有多好。”
“是啊,我记得西西月考的时候名次就已经比你高了吧?头脑再简单也没你简单。”江乔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国庆假期前的月考,岑西虽没一下子全数放出实力,可出来的名次还是轻轻松松压了朱捷平一头,把他气得当场在班级里抹起眼泪,而后便更针对岑西了,时不时阴阳怪气地损她两句。
岑西有太多自己的正事要做,压根懒得搭理他,他倒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一个人在那较上了劲。
说到底就是无能狂怒罢了,以为自己三两句打压能把人彻底拖下来,没成想眼睁睁看着她越飞越高,高不可攀。
李佳舒江乔几个人一人一句话,随随便便便将朱捷平的自尊防线击溃,他攥着单词本在原地憋了许久,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憋出句幼稚的狠话:“我月考英语可比她高了八九分,村里出来的哑巴英语,听不懂也说不出,考得再高以后也没法和别人正常交流。”
英语是岑西多科中的弱项,尤其听力和交流方面,确实如朱捷平所说,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哑巴式英语。
不过岑西对此接受良好,来了南高之后,在这方面也在不断努力试图提升,朱捷平幼稚的难听话于她而言根本不痛不痒,甚至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觉得他可怜又可笑。
倒是李佳舒她们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正想开口再骂两句解解气,结果下一秒就听见朱捷平嚎叫了一声,随后抱着自己那条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砸中的腿,坐在地上隐约又有了要哭的势头。
一瓶运动饮料缓缓滚落在他腿边,周承诀也很快走到他身侧,微沉的嗓音低低在嘈杂的人声中响起。
少年居高临下,用标准的英腔对地上的他说了句地道的俚语。
周承诀语速很快,这俚语国内课堂没教过,语法不太常见,一句话里能藏好几个生僻单词,一下把朱捷平给说懵了:“什么?”
“噢,我是说,手滑了,不好意思。”周承诀轻蔑地抬了抬眉梢,“你听力不是很好,这句还听不懂吗?我以为很简单。”
周承诀当即又将那句英文重复了一遍。
朱捷平确实听不懂,尴尬得脸色瞬间涨红,然而顾及面子,又不愿意当众承认自己真没听懂,只能强装镇定,表现得若无其事般:“噢,听得懂,你刚刚说话声音太小了,没听清,没事,手滑嘛,可以理解。”
周承诀是什么背景,他清楚得很,作为一个只敢挑软柿子捏的垃圾,自然不敢对周承诀发什么难,哪怕心知肚明他刚刚那瓶子砸过来的力道,绝对不可能只是手滑这么简单,但这亏还是只能自己强行咽下去。
一旁真正听得懂的李佳舒和江乔两人,已经互相捂着对方的嘴无声地狂笑了。
这俩小时候也常跟随父母频繁往返多个国家,语感比普通同学好上不少,加上李佳舒还是和周承诀从小一块长大的,方才他一句话还没说到一半,李佳舒就已经在偷笑了。
曲年年文化成绩比较中等,英语也不太好,见状,被身旁俩姑娘笑懵了,小声凑到边上不耻下问:“什么情况?”
李佳舒捂着嘴悄悄给她科普:“周承诀说的压根不是什么手滑,纯骂,而且骂得很脏,简单来说就是,他骂了朱捷平一句,你是个满嘴喷粪的傻逼,而朱捷平还傻兮兮地回他一句,没事,我懂,可以理解。”
这简单明了的解释一出,曲年年也憋不住笑得快岔过气去:“听不懂还要装啊,就这还敢嘲笑别人。”
李佳舒:“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江乔:“没事,再忍几天吧,以他那个成绩,估计下学期就待不了火箭,要掉出去了。”
曲年年:“还好我是艺术班的,他要掉也分不到我们班。”
曲年年说完,又忍不住感叹:“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周承诀这么不礼貌地欺负人。”
“活该。”江乔骂完,又冲曲年年眨眨眼,“不过确实不多见,主要看为了谁。”
“喔~”曲年年意味深长地朝岑西那边瞧了眼。
李佳舒也顺着两人的目光一块看过去,懵懵的:“什么啊?”
“没什么,走走走,去食堂吃饭。”江乔怕岑西不自在,当即打住,转移了话题。
李佳舒正想拉上岑西一块走,后者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说有事得先回趟教室,一会儿过去食堂找她们。
李佳舒也没多想,点点头便放她走了。
严序腿折了,这几天还在医院躺着,周承诀也没打算一个人去校外吃,原本也准备一块去食堂,见岑西回教室,也不自觉地跟在她身后一块回了。
两人之间隔着个三米多的距离,一路上,岑西都没回过头,仍旧和比赛前一样,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偶尔能听见她给对方发语音:“刚才在比四百米,刚刚跑完没多久。”
对方估计是问了句跑得怎么样,岑西很快又回:“感觉挺好的,拿了第一。”
“嗯,我跑步还行。”
“学校应该能进来的,我看很多同学都能随意进出,也有挺多同学家长来帮忙加油拍照的。”
周承诀不悦地抬了抬眉眼,对面到底什么人,还想来南高,学校是说来就来的?
岑西这天几乎又聊了一路,一直到教室,周承诀都没和她说上半句话。
待小姑娘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总算舍得将手机关了塞回口袋里了。
她双手伸进书包里摸了摸,片刻后掏出个信封来,而后从中掏出一沓百元现金,仔仔细细数了二十一张出来,又再点了好几遍。
确保没少后,将钱重新塞回信封中。
下一秒,她从位置上起身,正打算捏着装着两千多块钱的信封径直朝周承诀的座位走去,结果没成想一转身,便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你怎么……”岑西被吓了一跳。
“和你一块回的教室,你没发现?”少年语气带点冷意。
也是,她和别人畅聊一路,哪顾得上察觉身后还有个他。
岑西抱歉地摇摇头:“我没注意……”
她本来想悄悄把钱给他还回去的,这会儿直接被他撞上了,也只能当面给了:“那个……你替我给林诗琪的两千块钱,我现在还给你。”
“我有说要你还这个钱吗?”周承诀眉心控制不住微微拧起,“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征文比赛获奖了,有三千块钱奖金……”女孩的嗓音很弱。
她隐约觉得周承诀好像在生气,可又不知他为什么生气,不过他问,她便如实答。
哪怕佳舒曾经提醒过她,得奖和拿奖金的事,不要随便让太多人知晓,可她知道,告诉周承诀肯定是没关系的。
哪想到对方听到这话后,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什么时候的事?”周承诀问。
“国庆假期的时候……”
“国庆都多少天过去了。”
岑西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没想好要怎么把钱给你,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天……”
周承诀都快被气笑了,他在意的是钱的事吗?
他在意的明明是之前她什么大事小事都愿意和他聊,如今几天说不上两句话,他对她的生活好像也突然间变得一无所知。
“我们之间的话题,只能剩下钱了,是吗?”少年没好气地反问了句,少见地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脾气,“还是说,你现在只愿意和别人聊了。”
周承诀话音落下,冷冰冰地瞥了眼她又在持续震动的手机。
岑西眨了下眼,一时没懂:“什么?”
“没什么。”周承诀深吸了口气,强行将脾气压了回去,语气又缓和了些许,“去吃饭,下午还有比赛。”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教室,从始至终也没碰岑西还回来的那两千块钱信封。
岑西匆忙将信封塞回书包里,想到下午还有比赛,也没再耽搁,抓上饭卡出了教室,跟在周承诀身后一块去了食堂。
两人在教室里也没耽搁太久的时间,李佳舒她们去食堂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高峰期,刚刚排完队的功夫,周承诀和岑西两人也前后脚到了食堂。
周承诀沉着张脸,动作倒是利落地打了两人份的饭菜,原本打算领着岑西单独坐到一旁的空桌上。
哪成想李佳舒还提前替他俩打好了饭菜,带着一群女生从不远处一下小跑到跟前。
有认识的,比如江乔曲年年,也有不认识的,叫不上名字,脸也没见过,不知道是李佳舒又从哪个班勾搭来的。
大抵是周承诀最近时不时就会在食堂和大家一块吃饭的缘故,李佳舒还以为他已经没了从前那种,不愿意和女生同桌吃饭的习惯,此刻便肆无忌惮地带了一堆新朋友过来。
一群人一窝蜂涌到桌边,所以挑选好位置坐下,周承诀往岑西那瞥了眼,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对面,默默往边上挪了好几个位置,最后安安静静地在边上落座。
李佳舒江乔倒是和她最要好,也往那边挪,三人一块坐在最边上。
如此一来,周承诀面前一排全是不熟悉的外班女生。
少年脸色当即黑了几个度。
再看向岑西时,就见这姑娘居然已经没所谓地埋头吃起饭来了,一边吃,一边还分出心思继续拿着手机不断和什么人发着消息。
一顿饭下来,周承诀菜没吃两口,气倒是受了不少。
有比赛的几个人早早吃完,先后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周承诀和李佳舒两人。
李佳舒还诧异周承诀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正想顺便和他说说,晚上放学要不要一块去医院探望探望倒霉蛋严序。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周承诀冷冰冰道:“以后别带女生来我一桌吃饭。”
“你……”李佳舒原本还想说,你前两周不是和大家吃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又不愿意了。
不过瞄了眼他不太妙的脸色,很快又闭了嘴。
隔天中午饭点,几个女生仍旧像往常一样,比完赛便约着一块去了食堂。
周承诀打完饭菜,端着餐盘跟在岑西身后不远处,瞥见有个空座,刚开口提一句:“这边。”
眼见岑西已经回过头,下一秒,小姑娘便被李佳舒一把拉到其他空桌去了。
岑西两天的比赛跑下来,多少有些疲惫,突然被她拽走,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了?”
李佳舒撇撇嘴:“周承诀私下警告我了,不许再带女生和他一块吃饭,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岑西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看过去,想起昨天他冲自己发脾气时的态度,心想这个警告估计就是专门针对她的,当即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眼神。
到了第三天,李佳舒没来学校,早早溜去为看演唱会做准备了。
岑西的比赛仍旧安排得满满当当,有两场因为部分学生的场外不可控因素,被要求重赛和加赛,时间一下延长到过了饭点。
岑西不想让江乔曲年年她们饿着肚子等自己,好说歹说才将两人打发去食堂吃饭。
等到上午的所有比赛场次全数完成时,食堂已经没多少人了。
江乔给岑西来了个电话,说提前替她打好一份饭菜,让食堂阿姨悄悄温起来了,告诉她直接去一号窗口取就好。
岑西端着饭菜,回过头往身后用餐区随意扫了眼。
空荡荡的排排桌椅中,周承诀一个人坐在其中一张餐桌前,桌上摆了不止一个人的菜量,看起来十分显眼。
岑西下意识想朝他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冷不丁想起李佳舒说的,他的警告,当即尴尬地停下脚步,而后换了个方向,随意找了另外一张空桌坐下。
在不远处拿着筷子等了半天的少年不自觉抬了抬眉梢:“?”
夜里八点多钟,周承诀遛着小过来,顺路逛到了至死不鱼的小天台。
结果扑了个空。
天台上空空荡荡,没有那个在餐桌前写作业的熟悉身影,连喇叭灯都没开,漆黑一片。
这两三天下来都是这样的情况,他每回过来,都没逮住她人,不清楚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周承诀索性去了趟附近的医院,探望探望严序。
后者见他过来,先是痛骂他几句没良心,而后立刻掏出手机要他带自己打几局游戏:“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快闷死了,校运会错过了不说,找人打游戏还没人搭理我。”
“群里这两天也没什么人说话,估计都在看比赛吧?就毛林浩这王八蛋,成天在里头写题写题写题。”
周承诀轻扯了下嘴角,不咸不淡道:“李佳舒白天没过来?”
“别提了,她不来还好,来了能吵死人。”严序吐槽道,“你见过喊病号把病床让出来给她躺躺的吗?她困了我就得翘着脚滚一边去。”
周承诀早就习惯他这种炫耀式吐槽,不以为意说:“那你不也让了,有本事把人赶出去,知足吧,人还愿意来看你一眼。”
“啧”严序摇摇头,“有情绪啊。”
周承诀:“……”
严序“嘶”了声:“我记得这周班里不是又换组了?你这回又坐回岑西边上了吧?”
“昂。”周承诀从兜里掏了包狗零食,拆开来,给小过来喂了两口,不咸不淡回他。
“怎么样啊?”
“什么?”
“这种结束异地恋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
“有病。”周承诀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没恋,话都说不上两句。”
“什么情况啊?”严序这段时间没去学校,对两人的现状不太了解。
“人家看不上我,连饭都不愿意和我一桌吃。”
严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姑娘是戒过毒吗?”
“我以为以你周少爷这条件,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想要什么姑娘,不都是勾勾手的事。”严序随口说。
周承诀微拧了拧眉头,听不太惯这种轻浮的话:“尊重点儿。”
“行,我收回。”严序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难听,很快又正经起来,“你们俩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没谈过也没追过人,我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他想起岑西对着手机和别人热聊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好久没有过动静的手机,脸色控制不住又沉了几分,“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他那天要是脾气再收一点就好了,什么都没问明白,莫名其妙冲她发什么火。
“按理说,不应该啊,你这样的她都不喜欢……”严序试图替他分析,“该不会喜欢赵一渠那种的吧,成天脸上挂着笑,暖男?女生好像偏爱这款,他俩又是老乡。”
“要不你冲她多笑笑?”
周承诀脸色瞬间黑了几个度:“打游戏吗?不打我走了。”
“打,打打。”
这一晚上,周承诀打得很疯,像是把气全撒在了游戏里,神挡杀神。
严序段位直接被带飞了,爽得喜上眉梢。
约莫零点过五分时,李佳舒那边弹了个消息出来。
严序没细看,这个点,估计她那演唱会看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场,催他替她打个车。
演唱会这种事,结束后临时再打车,一时半会儿肯定没那么容易打到,严序索性早早让家里司机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了,因此也没太关心她发了什么过来,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没一会儿,李佳舒那边的消息又迅速弹出来几条。
严序被吵得没了办法,动作利落地将屏幕切出去,大致将几条消息看完后,脸色当即变了变。
他下意识朝看向周承诀,犹豫了几秒,觉得这事不小,还是不能耽搁,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你那个队友……”
“队友”两个字一出,周承诀手上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顿。
“李佳舒发消息来说,在南高附近看见他妈了。”
少年咬肌处明显凸起了点带了力道的线条,而后又松开:“看见就看见了,南高又不是我开的,她想去哪,是她的自由。”
“李佳舒说看见她从学校附近的打印店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上抱了好大一沓传单,之后就进了学校。”严序拧着眉,“她去店里问了,估计印的又是那些造谣的东西,什么让你还她儿子。”
“妈的真是有病,明明是你把人命救回来了,缺氧脑损伤还能赖到你身上,真他妈农夫与蛇。”严序推了推他手臂,“喂,不去看看?这人估计琢磨着把传单发遍整个学校。”
“发吧。”周承诀面无表情道,“她儿子在病床上躺好几年了,发发传单要是能让她舒服点,就那样吧。”
严序知道周承诀和那队友感情好,遇到这样的意外,对他父母自然也狠不下心,可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没一会儿,严序表情更沉了几分,他看向周承诀:“李佳舒说,看见岑西也进学校了,她大晚上的去学校干嘛……”
“不会和那人碰上吧……”严序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没事,他妈好像只针对你,不认识岑西,碰上应该也没什么事。”
严序话音刚落,周承诀已经起身到门口了。
“喂,你干嘛?”
少年人已经消失在病房,只剩下不太清晰的回应:“岑西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被她看见过。”
严序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妙,当即拆了将腿悬在半空中纱带,单边脚跳着也追着下了楼,紧急拦了辆车,报了南高的地址。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南高门口。
门前不止他一辆车,李佳舒江乔几个也早就互相联系上,进学校分头找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岑西终于微喘着气出现在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
小姑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怀里还抱了一大沓乱糟糟的宣传单。
见到眼前几个均在喘着粗气的同学时,表情都有些懵。
“你们怎么……怎么都来了……?”
几个人见到岑西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纷纷松了口气,唯有周承诀脸色仍旧不太好看。
少年冷着张脸朝她走去,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沉沉的那沓纸,岑西一下将东西藏到身后,摇摇头:“你别看这些。”
“你看了?”周承诀问。
岑西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知道都是假的,所以你别看了。”
“碰上她了?”周承诀没顾得上那些传单,只一把握上她的手腕,开始检查,“有没有哪里伤到?”
“没有。”岑西忙摇摇头,“她在前面挨个班分发,我偷偷跟在后面收的,她不知道我跟着她。”
“岑西,你胆子真的太大了。”周承诀这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和她说话。
不远处,严序单脚支撑着整个人的重量,一边手搭在李佳舒肩上,扎着石膏的那边脚仍旧吊着,见状,当即打发江乔走,而后拽着李佳舒强行转身。
李佳舒“啧”了声:“干嘛啊?”
“没什么大事了,剩下的让你侄子自己解决,咱们先回。”严序说。
几个人很快出了校门,坐上车各回各家,只留岑西和周承诀两人在原地。
后者这会儿嗓音都带着点哑:“整栋楼,你一间间教室跟着收?”
岑西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觉得他的反应怪怪的,生怕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对,惹他不高兴了。
下一秒,周承诀一下将人搂进怀中,俯下身,下巴搭在她肩头,力道很重,禁锢得她无法动弹分毫。
少年的嘴唇抵在女孩耳廓,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你真的要把我吓死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岑西,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什么意思?”
“周承诀,你……怎么了?”岑西突然被他搂进怀中,却也没有半点要挣脱的意思,纤瘦的双臂悬在少年腰间,不知该不该,也不知能不能圈上去。
“我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吗?”周承诀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我以为我对你已经够明显了岑西。”
“你到底怎么想的?避着我,连饭也不愿意和我一块吃。”少年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偏偏又为了我跑遍每一间教室。”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岑西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嗓音微弱,“不是你警告的,不愿意和我一块吃饭的嘛……”
这下换周承诀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和你一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