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诀知道这俩人有病, 且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懒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挂断电话之前,周承诀又下意识看了眼岑西, 见小姑娘正盘腿靠在沙发上, 抱着练习册有一搭没一搭地专心写着大题, 闲散地起身往卧室方向走去, 期间只让严序等他一会儿, 有点事和他说。
到了卧室, 周承诀将房门虚掩上,而后走到阳台上, 这才重新开口对严序吩咐道:“你让李佳舒出门买几套女生秋天穿的长袖衣服,还有, 多帮忙准备一套女孩滑雪的装备,明天你俩过来的时候, 一块带过来,找我报销。”
严序当即领会他的用意, 自然是不会拒绝, 一口答应下来,答应完了,又不想放过他,继续明知故问贱嗖嗖道:“行啊,那这个……尺寸呢?你不说尺寸,我们不好买呀。”
“……”周承诀难得带着些痞气地轻扯了下唇角,“你是不是欠打?”
“啧, 怎么还翻脸了。”严序语气里竟是暧昧, “我这不是得严谨点, 和你确认一下嘛。”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周承诀说到底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没打算在这事上和他浪费太多时间,索性直接认下来:“这还要问?”
严序听到他这语气都觉得好笑:“那我就和李佳舒说,按照那谁的尺寸买了啊。”
“昂。”
“就语文一百四以上那个哈,我最后再确认一下。”
周承诀无语地冲严序挑明了讲:“和李佳舒说按岑西尺寸买,懒得和你废话,挂了。”
说完,他直接按下挂断键,趿着拖鞋出了卧室。
客厅里,“小过来”估计刚刚睡醒,从自己的狗屋里出来后,看到岑西坐在沙发那边,立刻兴奋地冲过去摇尾巴转圈。
这小家伙自从上回被送到望江这边住了几天,正好遇上岑西过来,见小姑娘还挺喜欢的,周承诀便索性将它直接留在自己身边养,没再送回陆景苑那边。
女孩笑着将它从地毯上捞起来,抱到自己怀里。
小崽子前一秒还跟发了疯似的,又是转圈又是恭喜恭喜地不停表演着,下一秒被岑西抱起来,立刻变得乖巧起来,就这么老老实实缩成一团窝在她腿上,任由她将练习册轻轻搭在自己身上,一边写,一边顺手撸一撸它干净纯白的毛发,半点不反抗,享受得不得了。
一人一狗就这么和谐共处了会儿,周承诀正好打完电话从卧室回来。
小家伙听见不远处传来它主子熟悉的脚步声,连身子都没有动弹,只转着两颗圆溜溜的葡萄眼看向他,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炫耀的意味。
周承诀:“?”
挑衅他?
少年轻哼一声,莫名其妙幼稚地朝岑西发问:“你写题就写题,专心点,抱它干嘛?”
岑西正在写一道大题的过程,这会儿思路十分清晰,闻言,连头都没抬,手上写过程的动作也半点没有停顿,压根没抽出时间来搭理他。
一直到整个过程完完整整写完,小姑娘才抬眸看向他:“什么?”
她刚刚写得太专心,都没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
周承诀自嘲地冷哼一声,说她不专心,她还挺专心的,狗是要抱的,他说的话是分不出心思听的。
少年也不自讨没趣地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一遍,而是直接走到她身侧,挨着她坐回沙发上。
而后朝“过来”伸出手,直接将那嘚瑟的小玩意从她怀中抱离。
岑西难得不打算配合他,语气里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意味:“喂,你干嘛呀……”
周承诀还挺受用地抬了抬眉梢,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扬了些许,又装作不经意地压下:“你专心写你的,这崽子我来抱。”
结果他愿意抱,“小过来”本狗不同意,刚被他伸手弄过去,就屁颠屁颠从他怀中挣脱,踏着柔软的沙发,几步又跑回岑西腿上。
女孩笑了下,揉揉它小脑袋。
周承诀“啧”了声,又伸手将狗子提溜回去,不咸不淡讽它:“那是你待的地方吗?”
“小过来”今晚似乎铁了心要和他对抗到底,才刚被逮回去,又头也不回地朝岑西奔去。
周承诀都快被它给气笑了:“谁给你吃谁给你穿?谁起早贪黑带你下楼遛。”
他说着,便伸手在它脑袋上不太温柔地胡乱揉搓几下。
岑西难得大胆地一把将他手拍开,批评道:“你把它辫子都弄乱了,我刚刚才给它扎好的,又要重新扎。”
周承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悬在她身侧:“孤立我是不是?”
岑西:“?”
“好,可以。”周承诀随手抓起个抱枕往后一靠,“你们人多,我惹不过。”
少年酸溜溜地说完,又瞪了眼那小东西:“这么能耐,你不如喊她妈得了。”
哪成想小家伙还真抬起下巴,汪汪叫了两声。
这一叫,动静便有些大,岑西一边替它重新扎小辫子,一边轻轻“嘘”了声,教育道:“太晚啦,不能叫了哦。”
周承诀微挑着眉梢,盯着那小家伙的反应,就见岑西话音刚落,它当即乖巧闭嘴,又老老实实趴回她腿上。
周承诀:“?”
行,他算是白养了,他说半天,都上手了,半点用没有,岑西随便一句话它都愿意听。
周承诀正瞪它,结果下一秒,被岑西拍了下手臂:“你也别和它吵啦。”
周承诀:“??”
他冤枉啊!
夜里过了十点,岑西写完了练习册里两套完整的测试卷,全程没有磕磕绊绊,写得十分流畅。
结束后,她满意地盖上笔帽,不经意瞥了眼时间,方才松懈下去的紧张感又不自觉涌上心头。
也不知道小姨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周承诀这会儿也正好写完最后一道大题,下意识朝她那头扫了眼,见她整个人的状态又重新紧绷起来,和刚刚完全不同,心下了然,直接了当说:“给你小姨打个电话问问吧,你在这胡思乱想没用。”
岑西不自觉抱着“过来”缩成一团,这姿势带点防御和逃避的感觉,周承诀知道再这么下去,只会让她更影响心情,焦虑得更久,不如早点问清楚。
“有时候,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你所担心的事情,很大概率上根本不会发生,不面对,平白多担心焦虑那么长时间,多不划算。”周承诀平静地劝她。
“可是……我也没有我小姨电话啊……”她虽然有了手机,但没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也没用那手机和小姨通过电话。
周承诀闻言,熟练地从茶几抽屉里掏出张至死不鱼的外卖小卡片,往她手里一塞:“这上面有号码。”
这下她彻底没了逃避的借口,小姑娘索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拿起手机,对着那个号码将电话拨了过去。
这个点,店里其实挺忙的,不过有几个固定的小时工帮忙,客人如果不是多得过分的情况下,小姨一般都在收银台负责记账算钱。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那头女人一听是岑西的声音,立刻知晓她要问什么,语气也显得十分轻快,听起来心情很不错:“你放心吧,我和你妈一块陪着去了机场,直接拿钱买了票,眼睁睁看着你爸和他那个什么朋友上了飞机才回来的。”
小姨长舒一口气:“这下是真把这瘟神送走了,你能好好上学,我也能好好开店,估计没个三五年,他不会再回来了,挣钱了,舍不得回来,挣不到钱,连回来的机票都凑不齐,你就安心吧。”
岑西这事早和周承诀说开了,对他也不再有秘密,这通电话从一开始就开了免提,这会儿听小姨这么说,开心地眼眶都忍不住红了红。
她下意识看向周承诀,后者唇角同样勾着笑,伸手轻扯了扯她脸颊,轻声说:“放心了吧?说了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岑西鼻尖泛着酸,乖巧地点点头,正想和小姨打个招呼把电话挂了,结果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嗓音:“谁在说话啊?你旁边有男的吗?”
突如其来的心虚涌上岑西心头,小姑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捂住手机:“没,没啊。”
“那我怎么听见刚刚有个声音,说什么放心吧。”小姨疑惑地猜着,“你现在在哪啊?”
“同学家,呃,女同学。”岑西咬着唇,脸颊涨红开始鬼扯,“就,上次来店里聚餐,坐我边上那个女同学。”
“佳舒啊?”
小姨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这倒是让岑西挺意外的。
岑西连忙应声:“对。”
其实她也不过是来周承诀这写了会儿作业,就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对小姨扯谎。
“嘶”这就让人更纳闷了,女人问,“我记得那小丫头声音挺甜的啊,没这么粗吧。”
岑西瞥了眼正握着拳头抵在唇边低声笑着的少年,忍不住瞪他一下,示意他别再出声。
女孩回过神来,继续鬼扯:“噢,那个,因为她最近就是……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所以嗓音就变得有点粗了……”
佳舒对不起。
岑西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
这话一出,周承诀更控制不住那笑意了,被岑西掐着手臂威胁,肩膀都笑得控制不住直抖。
小姨没读过几天书,被她这么专业的词汇一绕,也忘了最开始问她到底在哪的事,只小声地自言自语了句:“女孩怎么还分泌这个啊……那她还有救吗,以后?”
岑西紧咬着唇,憋出了两个字:“有救。”
“那就好。”小姨也没再多问,只说,“那你没事就早点回来吧,很晚了。”
“好的。”
挂了电话,周承诀的手臂总算逃脱了她的魔爪。
他垂眸看了眼,委屈巴巴抬眸控诉她:“都被你掐红了。”
“不好意思……”岑西心虚地冲他笑笑。
周承诀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手要是掐废了,你能负责吗?”
“也不至于吧……”岑西赶忙看了眼。
“反正这笔账我记下了,以后有任何问题,我都要找你负责的。”他开始耍起无赖。
“……”岑西眨了下眼,“好的……”
周承诀轻哼一声:“雄性激素……还得是语文一百四的人,才能扯出这种借口啊。”
岑西:“……”
“你紧张什么?”周承诀突然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问,“你不就来我家写个卷子,撸个蠢狗?紧张什么,搞得跟我们在偷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