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有一问。”
“说来。”
“既然此方天地灵机……元炁断绝,那师父又是如何修炼的?”
王静玄随手一划道:“此间乃是天目山,道家洞天所在。虽天地间元炁尽失,可山中洞穴尚有一些元炁残余。待来日,为师带你去瞧瞧,你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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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既然您说我这天罡剑法已经尽得真传,为何我使将出来却没有您使的时候那般,劲气可落叶?”
“你早已得了天罡剑法真意,差的便只是火候。日常习练,待火候到了,只怕你使出来劲气比为师还要厉害。”
“原来如此。弟子告退……”
“莫急!”王静玄期期艾艾地说道:“前日为师得了那肥宅快乐水,饮之颇为神妙,竟有窥破合道之感。景庭啊,那阔乐你还有吗?”
“额,有是有,不过符芸昭那丫头每天两罐,我这里也不多了。”
“有就好,有就好,为师顶多再来几罐,便可参悟合道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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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既然您老人家是净明派,这净明派又以符箓见长,怎么不见您用符箓做法?”
“为师早就说过,为师乃是净明派剑仙之术传人,要修习自然也得修习剑仙之术。”
“哦,原来……”
“莫急,我话还没说完。若为师不习练剑仙之术,只怕照样用不了这符箓之道。”
“哦?这是为何啊?”
“你以为何为符箓?箓者,簿籍也;符,术法也。凡符箓道士,若想用符箓术法,必先录箓,登记在册,再以符法,引得神仙术法。”
意思就是箓就相当于工作证,你会画符没用,没工作证人家天上的神仙不承认,自然不肯借神力给你施展法术。符,便相当于告诉神仙,自己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借用什么样的神力。
费景庭琢磨了一番,当即说道:“那岂不是说,只要录箓,学会了画符,就算本身没什么真气,也可以借用神力?”
“正是如此。”
“不对啊,师父,那您刚才为什么说,即便不习练剑仙之术您也施展不了符箓法术?”
王静玄指了指天,说道:“你以为净明一派因何衰败?若非符箓之术失去效用,堂堂净明派,何至于沦落到只守着这一座残破道观的境地?”
“符箓法术不管用了?”
费景庭琢磨了半晌,揣测道:“师父,您的意思是道门敕封神仙,而后留下符箓之术,有箓,便得神仙认可,有符,便可借用神仙之力。而后不知何故,这敕封的神仙突然便不回应……或者说消失了?”
“正是如此,为师这些年经常思索,只怕元炁消散,本派敕封的神仙也跟着消亡了。”顿了顿,王静玄又道:“不过为师当年下山游历,见过天师道、下茅山的同道使用符箓之术,修为不过刚刚入门,所用符箓法术却威力大的吓人。景庭日后若与天师道、下茅山起了争执,切记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多谢师父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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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庭,为师观你近来颇为苦恼,可是有烦心事?”
“弟子是在诧异,师父为何只收弟子做俗家弟子,而不是收入门墙之内。”
“哈哈哈,俗家弟子不好嘛?我观你虽外表恬淡,但尘缘未断,便是跟着你的符芸昭,只怕早就属意于你了。”
费景庭挠着头说道:“师父就别打趣我了。既然您说了阴阳双修之法不可学,那我要想得道飞升,便只能出家上山了。”
王静玄摇摇头,责怪道:“我那只是经验之谈,不见得便真是如此。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景庭元阳早失,还不是数月间便有了如此修为?再者说,为师苦修六十载,修为也不见得比你强到哪里去,得道飞升更是无望。
我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强留你继续走我的老路?”
“咦?师父,你前几日不是说过,喝了那阔乐,已经隐隐窥到合道的边了吗?”
“咳咳……景庭啊,为师只是贪恋那阔乐的味道。要说也甚是古怪,初喝只是觉得有些甜,喝了几罐便有上瘾之感,真真是古怪。”
费景庭眨眨眼,看着师父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中禁不住有些古怪。心道,老小孩老小孩,莫非师父这是返老还童了?
王静玄又道:“再说你那参同契玄女经乃是张三丰真人所改,想来是有些作用,你不妨试试,不行便弃了便是。”
“师父,可是我看观中典籍,先代真人有云,未闻不守精关而得道飞升者……”
“可先代真人最后也尸解了啊,他说的话不一定作数。”
费景庭明白了,师父也不知在这灵机断绝的天地,如何走出一条新路,所以便让费景庭自己抉择。
“额,弟子明白了。”
又过了几日。
“师父,弟子想了想还是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
“弟子看了无数典籍,都说修道之人,必除五欲、七情。若弟子真的习练了玄女经,那还如何过得了太上忘情这一关?”
“太上忘情是哪里的说法?亢桑子·贤道篇倒是说过至人忘情。道经云,今日守心何所证?不失凡身得道身。修道修道,怎么也不是修成非人,忘情不是无情,无情那还算是人?”
“额,那师父是如何处置五欲七情的?”
王静玄瞪眼道:“为师十几岁便上了山,哪里知道什么五欲七情?”
费景庭一琢磨也是,恭敬施礼,趁着师父没发火,紧忙溜了。
又一日。
两道身影于绝壁之上疾走如飞,时而剑器相交,于是山间便回想起阵阵清音。王静玄虚晃一招,奔走间一个翻身落在一块巨石上,随即收剑而立。
费景庭紧随其后,见师父收了宝剑,他也不再攻击。
王静玄回身赞许道:“这三十六路天罡剑法,景庭便算是掌握了。且随我来,今日便教你如何凝聚金煞之气!”
费景庭心中雀跃,抱住剑柄拱手道:“但凭师父吩咐。”
“且跟好了,落下了可别怪为师。”
言罢,王静玄转身便纵下巨石,于几丈下方的苍松上一点,随即飘然落在另一块凸出的石头上。
费景庭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坠了下去。
二人有如追逐的灵猿,攀石壁、踩树尖,转眼便落入谷底。又是一番奔行,王静玄停在一巨坑边缘,指着下方的巨坑道:“景庭且感应一番,这便是金煞之气了。”
费景庭开了阴阳眼,略略感应,但觉凶厉之气逼人,这金煞有些类似阴煞,却又有区别。
王静玄转过身道:“你且按照为师教你的法门收摄金煞,为师在一旁为你护法。”
“有劳师父!”
费景庭也不废话,当即纵身跃下深坑,盘腿趺坐,调动真气,默运收摄法门,须臾间四周的金煞之气便聚拢过来。
费景庭不敢大意,只略略收摄,随即将金煞之气收入肺部经脉。那金煞之气有如针芒,甫一入肺部,便有如针扎一般刺痛。强忍着不适,费景庭用师父传下的秘法,以真气包裹,将那金煞之气困在肺脉之中。
王静玄不知何时已飘然落在其身旁,先是紧张地看着费景庭收摄聚拢金煞,又看着其吞入肺脉,半晌见其只是略微皱眉,并无其他异样,王静玄先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这徒弟的天赋果然高的吓人!当年王静玄初次收摄金煞,疼得死去活来,若非师父在一旁出手,只怕便被这凶厉的金煞之气活生生吞噬了。
也是几次三番的尝试,王静玄这才一点点的收摄,足足过了三年才收摄如常。费景庭初次收摄金煞之气,仅仅是丁点的不适,这天赋可比王静玄自己高多了!
半晌,费景庭压下肺部作乱的金煞之气,睁开眼便见师父立在身前,当即说道:“师父,我只收摄了一些便感疼痛难忍。不过现在没事了,似乎还能再收摄一些。”
王静玄没口子笑道:“莫急莫急,一点点来。你初次便能收摄,可比为师强多了。”
“是这样吗?那师父当初是几次就能收摄了?”
“咳咳……这个,为师既然能得剑仙传承,自然也是有些天赋。不过比你差了一些,试了三次才得功成。”
费景庭说道:“哦,师父或许是当时年纪还小,修为不够的缘故。”
“正是如此,你这徒儿好生聪慧!”
王静玄心情舒畅,随即说道:“此刻可还有刺痛感?”
“没了。”
“如此,便再收摄一些。景庭且放心,有为师在一旁护法,准保你没事。”
“好。”
一炷香之后,王静玄皱着眉头问道:“景庭,差不多了吧?”
“师父稍等,我感觉还能收摄一些。”
又过了一盏茶,王静玄急了,忧心忡忡道:“景庭快快收手,欲速则不达,万万不可逞强啊。”
费景庭闭着眼说道:“师父稍等,我找到窍门了。原来先行将金煞用真气包裹,再送入肺脉,便可任意收摄金煞之气。”
王静玄眨眨眼,心道是这样吗?可一分金煞便要一分真气,过了这么久,这徒弟怎么真气还不见枯竭?总不能自己这徒弟的修为比自己还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