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羽之前就猜到这件事背后应该有什么隐情, 但冯成则似乎不太希望她为此烦心,一直都在安抚她,这些都是小事。由于其中还牵扯到了冯昱, 她的好奇心反而就没那样强烈,而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也没继续追问。
冯成则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她相信, 他也会将这件事处理好。
可洛萱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洛萱见季清羽并没有一见她就面露厌恶,心下放松,她忍着这段时间茶饭不思后身体虚弱的晕眩感,放慢了语速,“冯太太,对不起,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联系到你, 今天偶然看到你的车……”
“所以你就跟踪?”毛菲菲扬声,“这位小姐, 你行行好, 你联系不上她,是因为你们没有任何交集, 并且我们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好吗?”
季清羽拍了拍毛菲菲的手臂,以眼神安抚。
她看向洛萱,平静地说道:“洛小姐,就在这里说正事吧, 我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洛萱平复都快冲破胸膛的心跳, 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怎么闭过眼睛。后悔的情绪都快将她淹没, 她如果知道弟弟会做出这种事,她宁可不要跟陈知洲结婚,也绝不会让他们姐弟二人陷入如此绝境。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是多余。
她不是要去补救,也补救不了,弟弟给她发了那条消息后便了无踪迹,她去问过爷爷,爷爷冷漠地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行!
是他们愚蠢掉进了别人的陷阱中,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是活该的,但那个布下陷阱的人又凭什么毫发无损?她是懦弱自私的人,她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过她的安稳人生,可她做不到,因为垫在她身下的那个人是她的弟弟,是面临惩罚还想着要把她摘出去的弟弟。
“冯太太,谢谢你,真的……”洛萱声音颤抖,“你还记得那天在酒店餐厅我们碰面吗?那时候我很慌张,因为过去我跟我弟弟伤害过你这件事我有私心就没有向我的未婚夫坦白,第二天姐姐就找了我,她跟我说那天晚上在私人会所听到了两个女人提起五年前在松景路上的那些事。”
季清羽皱着眉头。
连只想对洛萱翻白眼的毛菲菲都愣了一愣。
这么凑巧吗?
“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这件事说给了小崇听。”洛萱颓然逼回眼泪,“当年的事真正知情的没有几个人,小崇以为是你……”
毛菲菲“哈”了一声,脾气上来了,叉腰骂道:“老天啊,你们自己脏看别人就是脏的吗?我们就是闲得去扫大街也不会给你们一个眼神好吗?不是,你跟你弟弟每天都不会照镜子吗?”
季清羽也觉得荒谬至极,“所以你弟弟又想重演五年前的那一遭?怎么,发现车上是冯家的两个儿子,知道踢到铁板了?”
敢情她是棉花?
五年前被人踢了一脚,那人觉得心里很痛快,五年后又逮着她一个人踢??
洛萱急声道:“冯太太,这件事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但真正想兴风作浪的人肯定在得意……”
季清羽气得脸色发青,她的生活也算一帆风顺,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人,她想破口大骂,可心里也知道洛萱说的是实话。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甚至……
她看着摇摇欲坠的洛萱,心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不止清楚内情,还相当了解洛家姐弟。那个人知道洛萱为此心虚惶恐,也知道洛崇无法无天的性子,以及,还知道她跟陈宇薇的这层关系,只等她们偶然碰面之后,点上导火索。
可是,目的呢?
洛萱见季清羽似是陷入了思索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一丝一毫找冯昱的想法都没有,内心深处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
在这样的关头,她能想到的,她认为可靠的人竟然是她曾经认为的情敌。
“行了。”季清羽抬起眼眸,看向洛萱,“洛小姐,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洛萱怔住,恍惚地点了下头,语气虽轻,但很郑重,“好。”
…
季清羽挽着毛菲菲的手,绕过洛萱,往电梯厅走去,好似浑然未被这些话影响。
洛萱仓皇回过头,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很想再说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迟了五年,五年前季清羽不需要,五年后更不需要。
电梯门合上之前,毛菲菲看见她还在原地站着,目光复杂地说道:“看样子她是很在意她的弟弟的,她应该悔得肠子都青了。”
季清羽未置可否,“平日里骂我骂顺了嘴,踢我这团棉花也习惯了,等真的踢到铁板了再来喊痛,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不过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毛菲菲说,“我有一个猜测,你听听哈。”
“嗯。”
电梯缓缓上升,毛菲菲看向季清羽,轻声道:“会不会是冯昱?”
季清羽若有所思。
等走出电梯来到店里入座后,她才摇了摇头,皱眉道:“我觉得不是。”
“可是他们兄弟的关系的确缓和了不是吗?”毛菲菲说。
季清羽撑着脸,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我总觉得冯昱不是这种人,太绕了。”
冯昱如果真的想跟冯成则关系缓和,哪里需要这么多阴谋阳谋,有冯董跟郑明月在,只要他有这个心,自然会有人帮忙。
毛菲菲耸耸肩,“此一时彼一时,经过那么多的事,人是会变的,好吧,不提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告诉姓冯的铁板。”季清羽接过毛菲菲递来的手机,低头扫着屏幕上的菜单,选自己要吃的,“不管这个人是谁,冯成则……”她顿了顿,“他都不是一个会允许别人算计他的人。”
毛菲菲大笑:“豪门水深,事也真多啊。”
“不说这个了,倒胃口。”季清羽笑,“因为姓季的棉花现在饿了。”
-
医院里。
冯成则这几天每天下班后都会来,但算上住院到现在,他也只见过冯昱两面。一面是在当天晚上,他们又一次针锋相对,第二面则是在昨天,冯昱的那点伤不重,伤口已经痊愈,连纱布都已经取了下来,随时都可以准备出院。
那场人为造成的事故没有对外声张,可也有不少人知道冯昱受伤住院,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也会吸引部分人的关注。
即便他来了,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通常都会在他那间病房处理工作上的事。父母会错峰过来,也算是风平浪静。
窗外夜色降临,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干脆关了电脑,起身过去开门,喊道:“妈。”
郑明月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摞在茶几桌上的文件。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但她更心疼大儿子,他是老大,资质更好,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学生时代要当最优秀的学生,接手公司以后更是如陀螺般一刻不得放松,那个担子多沉啊,可是这么多年,没听他喊过苦,也没喊过累,有记忆懂事以来,连哭都没有过。
唯一一次倾诉心事,低着头,恳求着让他们接受他的私心。
他说,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他说,他这辈子没有求过他们什么,也从未给家里添过麻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只想跟他喜欢的人顺利地在一起。
“早点回去吧。”
郑明月目光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跟着也进来了病房,“那天你也在车上,我看清羽也吓坏了,你别让她担心。”
冯成则嗯了声,“收拾收拾就走。”
“你休息,我来帮你。”
郑明月走过去,一边帮他收拾茶几桌面,一边说道:“阿昱明天就能出院了,本来该去去晦气,然后一家人吃顿饭的……”
冯成则闻言一顿,蹙了蹙眉。
像那样的家宴,他认为一次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不过还是算了。”郑明月笑了笑,补充,“你们也都忙,等阿昱离开之前,你们两个抽个空陪你爸爸去你爷爷奶奶的墓前烧个香,就当去晦气了。”
冯成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好。”
郑明月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哪怕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现在想起来仍然恼火,“得亏那天是你跟阿昱两个年轻力壮的在车上,要是是清羽跟沅宝,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冯成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我也不会让她们有事。”
郑明月的神色缓了缓,也不想再提这糟心事,帮他将文件整理好,不经意地瞥见沙发软座上有个什么东西,她一开始没看清,定睛一瞧,见是魔方还有些讶异,问道:“这是沅宝落在这里的玩具吗?”
冯成则的身躯僵硬了几秒,若无其事地回道:“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