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羽从主卧出来以后,转道来了儿童房。
孙姐正在客厅收拾玩具顺便给沙发还有地毯吸尘,刘姐将冯嘉沅脱得光溜溜的放在浴缸里洗洗刷刷,还是在玩鸭子的冯嘉沅最先发现季清羽,眼睛一亮:“妈妈!”
季清羽干脆走了进来,站在一旁围观公主洗澡,顺便打量这个儿童版浴室。
洗手台充分考虑到了冯嘉沅的身高,马桶跟浴缸也很迷你,是她这个两百多个月的宝宝也会被击中的可爱。
她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沙漏,略一思忖,很快明白过来它的用途,流沙很细腻,流速也不快,应该是为了提醒冯嘉沅刷牙要刷满三分钟。什么时候沙子漏完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吐掉牙膏沫漱口。
“妈妈,你怎么出来啦?”
冯嘉沅捏着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问道。
季清羽没想到才跟沅宝认识不到五个小时,她就要开口说第一个谎话:“妈妈太想你了嘛,出来看看你!”
话到这,她犹犹豫豫地问:“今晚要不要妈妈陪你睡呢?”
坦白说,让她跟冯成则同床共枕,她有点儿抗拒,他们一点都不熟,怎么能睡同一张床呢?她怕她今晚又要失眠。
冯嘉沅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用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刘姐忍俊不禁。沅宝从出生开始就自己睡婴儿床,到现在也是独自睡小床,在睡觉这件事上,是非常独立的小榜样。
季清羽:“?”
小孩你为什么这么酷?
要知道她上了小学以后还天天缠着妈妈陪她一起睡呢。
“爸爸又惹妈妈生气了吗?”冯嘉沅以肯定的口吻问。
“……”季清羽表示错了,她真的错了,“没有!妈妈就是想你嘛!”
冯嘉沅皱皱鼻子:“爸爸今天确实很让人生气,我也被他气昏了头。”
季清羽大笑:“你跟谁学的啊。”
还气昏了头。
“奶奶就是这样说冯董的……”她赶忙又捂住了嘴,眨眨眼睛,改口,“爷爷。”
可是爷爷允许她叫他冯董,爷爷还喊她沅总、小冯董呢。
季清羽一边跟女儿闲聊一边好奇地打量,沅宝果然是精致的猪猪女孩,这会儿舒服惬意地仰头,刘姐就是她专属的托尼老师,一点一点地给她揉搓发尾,之后用喷头将头发冲洗干净,戴上紫色的干发帽。
一连串流程走完,就开始给冯嘉沅吹头发,小孩的头发很多,也很柔顺。
就连吹风机做的都是迷你的,看着像是特别定制款。
依然是紫色的,看来这是公主最喜欢的颜色。吹风机上还刻着字——【+o】
字体歪歪扭扭的,似是小孩写的,加号应该是冯嘉沅的“嘉”的谐音,那个圆圈圈就是“沅”。
“妈妈,我困了。”吹风机轻柔温暖的风让冯嘉沅哈欠连天,不停地用手揉眼睛,刘姐用梳子梳顺头发,确定都干了以后,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冯嘉沅勉强睁开眼睛,再次说道:“晚安哦。”
季清羽轻笑一声:“宝贝晚安。”
…
轻手轻脚从儿童房出来后,她来了客厅落地窗前欣赏夜景,没一会儿,手机振动,带着手心都在发麻,解锁一看,是冯成则发来的消息:【可以了。】
他洗澡倒是很快,从出来到现在也就二十多分钟。
昨天没睡好,她今天确实有些困,收到消息后直接回了房,当然保险起见,她在门口时还是很礼貌地敲了敲门,直到听到冯成则低沉着让她进来的回话后,她才推门而入。
冯成则站在床边,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扣子全都老老实实地系着,沉静、严肃、禁欲,正经得谁要是多看他一眼有了邪念,都应该速速面壁思过。
他正在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听到开门声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季清羽也歇了跟他打招呼宣布“冯总小的进来了”的念头,她钻进了衣帽间内,这衣帽间是男女主人共用,鞋柜做封顶处理,并不呆板机械,旁边有可操控的按钮开关,随时可以将摆在上面的鞋子挪下来。
中间是手表柜,依次整齐地摆放着男士腕表、领带夹、袖扣。
她很轻松地找到了放置睡衣的衣柜,全都是真丝吊带睡裙,虽然外搭睡袍,但穿着睡觉不够舒服。仅有的两套上下装,也是吊带跟短裤。睡裙这玩意儿谁穿谁知道,在床上躺不了半个小时,裙摆就能堆到肚子那儿。
等她从衣帽间出来时,冯成则已经离开了主卧,手机里还躺着他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洗完通知。】
她回复:【好的。】
即便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看五年后的“她”跟五年后的冯成则的夫妻聊天内容,可手机屏幕不小,一眼晃过去就能看见几句,他们最近的这三句跟先前甜蜜火辣的对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爸总:【别太早睡,等我回,马上就能到酒店。】
我:【一滴都没有了,我要睡!!】
爸总:【睡了也把你弄醒。】
爸总:【买树莓蛋糕耽误了一点时间,吃不吃?】
我:【张嘴等待~】
季清羽:“……呜。”
好涩。
-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冯成则跟季清羽的脑回路是在同一频道的,他也来了儿童房。冯嘉沅早就已经陷入了熟睡中,他弯腰凝视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就怕吵醒了女儿。
刘姐照顾冯嘉沅快四年,对细微的动静都很敏感,还以为是孩子闹腾着要喝水或者尿尿,她赶忙拉开推拉门,看到这高大的身影也愣住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太太过来也就算了,先生也过来。
转念一想,他们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可能真的很想念孩子,于是又悄悄关上了门,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打扰老父亲注视女儿睡颜这温馨的场景。
冯成则几乎入了神。
小孩子的睫毛又长又翘,双手作投降状放在脑袋两侧,头发柔软地在小枕头上散开,随着呼吸,微凸的小肚子也有规律地起伏着。在她旁边还有个兔子安抚玩偶陪她一起睡。
在此以前,他连未来会跟什么样的女人结婚都没幻想过,更何况是孩子。
他的灵魂才二十八岁,每天想的都是该怎么带着集团走上更高的巅峰,结婚生子五年内可能都不会被他排进计划清单内。突然,他有了妻子,还有了一个会叫爸爸,会生闷气的女儿,他确实无所适从,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也是高兴的。
如同他对季清羽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冯成则还从来没有这般专注地看过一个人。
他没忍住,伸出手,想捏一捏、揉一揉,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吵醒了女儿,只好用手指蹭了蹭她那肉嘟嘟的脸蛋。
睡梦中的冯嘉沅无意识地凑近了些,歪了歪头,用脸颊去贴他的手。
冯成则怔了怔,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推拉门那边的刘姐却不太放心。她知道这对夫妻俩的习惯,一个怕孩子热着,一个怕孩子冻着,对着言笑晏晏的太太还能委婉提醒,对沉默威严的先生她哪里开得了口。
每回先生晚上过来看沅宝,总会拉起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殊不知小孩在才入睡的前几个小时里最容易流汗。
她贴着门,听见那头没动静,琢磨着先生应该已经走了,拉开一条缝傻眼了,怎么还在?
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吧??
刘姐只能耐心等待……
冯成则临走前,替女儿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而满意地离开儿童房,他低头解锁手机,见季清羽还没让他回主卧,他只能改道进了书房,随手翻翻相关信息,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用匿名的身份找个能力过硬、有口皆碑的侦探查一查这五年发生的种种。
虽然他没有离婚的打算,不过这种连前因都不清楚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他为什么会跟季清羽结婚?
季清羽又为什么愿意嫁给他?
她又是怎么跟弟弟分开的?
这些事他还不能随便找个知情人打听。或许季清羽都没有察觉到,今晚在老宅的晚饭有些奇怪,或者说是在他的眼里奇怪,五年后的他可能已经习以为常。
比如,整顿晚饭,父母提都没有提起弟弟。
比如,挂在廊道的全家福里,只有父母、他、季清羽以及还是爬行动物的沅宝,却不见阿昱。
又比如,他爸提醒的那一句“庆典多少上点心”,背后应该还有不方便直接点明的话,直觉告诉他,跟即将回国的阿昱有一定的关系。
仿佛,阿昱在家里成为了一个禁忌,忌讳。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事情他无法旁敲侧击,只能自己着手让人去查,并且还不能惊动谁。
冯成则陷入了沉思中。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瞥了眼手机,如果他没计算错误,他从主卧出来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这女人大晚上的在磨蹭什么?
他蹙着眉头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