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说完, 感觉有冷风打着旋儿钻进她衣领里,她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一秒也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见她急着去图书馆,陈奕骁说:“确实在这儿耽搁太久了,我们走吧。”
他们刚才本来就同行,如果没有池潇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图书馆开始自习了。
没想到,明灿听他这么说,忽然改了主意:“算了, 我还是回家复习吧,现在去图书馆不一定抢得到位置。”
池潇淡淡道:“送你?”
明灿摇头:“不用了, 我自己回去。”
这两位哥, 她现在哪个也不想沾, 所以才既不和陈奕骁一起去图书馆, 也不要池潇送她回家。
今天这种场面, 明灿见多了。虽然她现在脑子冻得厉害,有点听不懂他们两个高材生这串对话的底层逻辑, 不过, 她的情商勉强还够用,怎么会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争锋相对?
两个男生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好胜心在她面前争来争去, 明灿不知道他们争出来的输赢能换钱还是挣个奖牌?她的时间多宝贵,才不要浪费在给他们充当裁判上。
所以, 明灿决定离他们每一个都远远的,明哲保身。
简单打发了两人, 明灿甩下一句“再见”就要离开。
陈奕骁忽然叫住她:“那个礼物……”
还没有还给池潇呢。
后半句他自然不能直说出来。不过, 根据他对明灿的了解, 她是绝对不会收明显对她心怀不轨的男生送的礼物的。
明灿怔了怔, 才发现怀里的琴盒刚才打开了还没有关好,差点就这么抱走了。
她低眸,伸出两根发红的手指摸到拉链头,给它拉严实了,重新抱回怀里。
“谢谢池潇学长。”两位都是学长,明灿的感谢带上了名字。她觉得淼淼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所以真诚地说,“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陈奕骁:……
大型失算现场。
他斯文的金丝眼镜之下,表情隐隐裂开。
难以置信,他们两个有那么熟吗?明灿竟然真的收下了这个礼物?
池潇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松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并不确定明灿会收下这个礼物。
今天来找她纯属心血来潮,今晚有家庭聚会,家里会派车来接他、池曜还有楚知雨,池潇不想坐家里的车,便让司机直接去接池曜和楚知雨。而他自己突发奇想编了个要来B大接人的理由,带着一把很久以前就做好的迷你二弦琴过来,想试试明灿会不会看在淼淼的面子上收下这个礼物。
他对此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毕竟高中那会儿他就想要送琴给明灿,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果不其然,在微信上给明灿发了消息,明灿立刻回她不在学校。
收到她回复的时候,池潇人已经到了金融系学生最经常出没的理科教学楼下。
离开之前,他去教学楼里的咖啡店买了一杯热咖啡。
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自称不在学校的某人,和一个颇为眼熟的男生走在一起。
见此情形,池潇愈发认为,明灿今天不太可能收他的礼物。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送了出去。
两个男生各有各的脑回路,只有明灿自己知道,在池潇拿出礼物说要送给淼淼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收下了,一秒都没有犹豫。
这可是孩子爸送给孩子的礼物,她凭什么拒绝?
他们是亲生父子,他送什么给淼淼都是应该的,就算他要送房子车子,明灿也会闭着眼睛收下。
她的脑回路就这么简单,至于两位脸色各异的学长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并不关心,也实在没力气关心了。
他们爱吹冷风就接着吹,她怕冷,着急回家复习,恕难奉陪。
明灿搂紧了怀里的琴盒,动作带着几分爱惜,朝池潇、陈奕骁分别颔首告别。
然后大步走进萧索寒风中,很快就将他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
几日后,一月中旬,淼淼冬令营结束回家了。
明灿的考试周也即将拉开序幕。
不忍心把淼淼完全丢给张姨带,明灿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家里复习,只不过她现在复习需要专注,地点换到了书房里,不能像以前一样坐在客厅吧台一边学习一边看淼淼玩。
淼淼是个乖孩子,他知道妈妈现在复习紧张,他不能动不动就打扰她,所以他每天只在张姨下班之后,到他自己睡前,这段特别无聊的时间里去书房找妈妈一次。
今天,淼淼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溜进书房,人猫在桌子下面,悄咪咪地把一只小狗木雕和一只小猫木雕放到了桌子上,小小声说:“妈妈,你好久没带我去找爸爸玩了。”
搁从前,也就是他穿越之前,淼淼是不会向妈妈提这种要求的。
但是现在的妈妈似乎没有原来时空里的妈妈那么排斥爸爸了,她不仅会带淼淼去见爸爸,还愿意和爸爸一起教淼淼学习,前两天淼淼还看见她拿着爸爸送的那个冬不拉弹着玩呢。
明灿抬起头,敲了敲发酸的脖颈,向淼淼保证:“等我考完试,肯定带你去找他玩。”
到时候,应该不止是找他玩那么简单了。
明灿心里已经打算好要找池潇摊牌了,具体什么时间摊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应该会在期末考结束之后,找一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在一个单独的场合认真谈一下这个事情。
之所以不选在最近,是因为,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给她的成绩让步。明灿不是没想过早点告诉池潇,让他在考试周分担一下她的带娃压力,但是谁也不知道摊牌那天会发生什么,这么离奇又重大、关乎他们今后人生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她无法预估对方的反应,万一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明灿确信自己的心情一定会受到影响,继而影响到考试发挥。
因此,考完试再和池潇摊牌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到时候,就算他要报警抓他们,或者告她诽谤,明灿应该也能比较从容地应对。
“嗯,等我放假之后,一定带你找你爸,我们不是说好了请他吃饭?”明灿又承诺了一遍,总算把这娃娃开开心心哄走了。
晚间,明灿盯着淼淼洗漱干净,又监督他自己换好睡衣,躺上床睡觉。
床头柜上,融烛灯像一颗小小的月亮,晒着下方的香薰蜡烛,散发出柔和的薰衣草香。明灿将灯关掉,又把蜡烛也收起来,她一般只在淼淼睡前用一会儿助眠香薰,让房间里充盈着淡淡的香气就足够,香薰太浓可能会影响孩子呼吸道发育。
互道晚安,明灿离开淼淼的房间,回书房继续复习。
此时还不到九点,明灿一般学到将近凌晨才会睡觉。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即使淼淼已经睡了,明灿也习惯敞着书房的门学习,以免淼淼有什么事儿、弄出什么动静她听不见。
夜渐渐深,北斗阑干之际,万籁俱寂。
书房里,明灿正在背诵专业课知识点,忽然听外头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啼哭声响起。
明灿立刻放下课本跑了出去,循声来到客厅,只见阳台落地窗半开,淼淼披着件棉服,和一只小板凳一起摔在阳台的地上,好不可怜。
明灿连忙跑过去把淼淼抱起来坐在地上,看到他膝盖摔破,鲜红的血一点点溢出来,明灿心疼极了,忍不住教训了他一句:“都十点了,怎么不好好睡觉,跑阳台上干什么?”
豆大的泪花不断从淼淼眼眶里流出来,他抽抽噎噎说:“呜呜,睡到一半想起来今天忘记浇花了……”
阳台上种了许多花草,高低摆放错落有致,淼淼刚才应该是搬了个椅子想站到椅子上浇高处的花,才会失足跌下来,摔伤腿。
小朋友脑子里很多奇思妙想,行为举止本来就跳脱不受控,明灿不舍得教训他了,柔声安慰:“别哭了,没关系,妈妈没有生气,但是这么晚了你想要浇花,应该要找妈妈和你一起。”
淼淼:“妈妈读书太辛苦了,不想打扰你……”
明灿心里一酸,揉了揉他的头,弯腰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抱进室内处理伤口,谁曾想在她碰到淼淼手臂时,他的哭声猛然加剧:“疼,好疼!”
明灿大惊,蹲下来抚摸一遍淼淼整条手臂,没摸出什么异常:“是哪里疼?”
“手,右手中间,呜呜。”淼淼哭,“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抓了下那个栏杆,然后就好痛……”
明灿深吸一口气,猜到他抓栏杆的时候牵拉到手臂,桡骨可能脱臼了。
他们家在高层,17楼,阳台外面天寒地冻,冷风呼啸,吹得明灿心里愈发慌乱,不敢再碰淼淼手臂,也不能碰到他摔伤的膝盖,只能扣着他的腰把人夹起来,费劲地带回室内。
关上落地窗,淼淼仰着又红又白的小圆脸,咬着唇呜咽,右手渐渐肿胀起来。
明灿在心里劝自己镇定,不要慌,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带淼淼去医院看医生。
问题是她怎么把淼淼弄去医院?她的臂力把他抱到楼下就够呛了。
不然叫救护车?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明灿忽然想到有个人可能比救护车更快,她一边戴上蓝牙耳机打电话,一边从客厅柜子里取出药箱,先给淼淼简单处理下腿上的伤口。
电话很快接通,男生清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
“学长,我是明灿。”明灿的心定了一些,语气仍免不了轻微的战栗,“淼淼刚才摔了一跤,手臂好像脱臼了,我一个人不方便把他带去医院……”
“十分钟。”池潇说,“马上到。”
“噢,好,好,好。”明灿自己都没意识到说了三遍好,“我家在1701,你到了直接上来。”
“嗯。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明灿下意识反驳,她右手正拿着棉签给淼淼清理伤口,淼淼的一滴眼泪正好砸在她手背上,烫得要命,明灿心一缩,嗓子莫名哽了下,“对不起。”
是她没有照顾好淼淼。
书房就在淼淼房间斜对面,为什么淼淼走出去的时候她没有听到?为什么她之前没有认真叮嘱淼淼不要随便去阳台?为什么她让淼淼觉得打扰妈妈不好……
池潇没想到明灿会说对不起,他不知道她在对谁道歉,但他能听出她现在情绪不太稳,于是尽量用温沉的声音对她说:“小朋友脱臼不是什么大事,他摔倒也不是你的错。这么大的小朋友哪个不淘气,大人想管也管不住,我像淼淼这么大的时候,每天有两三个保姆管家盯着我,我还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摔到池塘里。”
“……”明灿抿了抿唇,脑海里想象出那个画面,一瞬间有点想笑,拼命忍住了。
她发现池潇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天生不爱说,他想说的时候也可以一口气说很多,而且这些话听起来还蛮……顺耳的。
电话挂断前,明灿听到池潇那边传来风声,应该已经出门了。
说十分钟果然十分钟,明灿帮淼淼披好外套,开门让池潇进来。
他周身携着凛冽的寒气,走进玄关那一刻,淼淼转头看见他,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呜……”
“不哭了。”池潇弯下腰,修长结实的臂膀一下子就把他抱起来,单手轻轻握着他受伤的那条腿,免得磕到碰到,明灿站在旁边拿起淼淼动不了的那只胳膊,架到他爸肩上。
池潇个子太高了,她要踮起脚才能帮淼淼圈好他爸的脖子。
客厅天花板上,吊灯和射灯投下明亮又温暖的光线,入目至少两百平的豪宅之内,似乎只住着明灿和明淼两个人。
没有其他家人。
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照顾这个孩子吗?
来不及多想什么,池潇抱着淼淼迅速离家,开车带着他和明灿到达最近的儿童医院。
来到急诊部,最近发热的小朋友很多,时至深夜,急诊走廊上依旧挤满了人。
池潇把明灿和明淼安顿在骨科急诊室外面的座位上,他独自离开去挂号。
淼淼又痛又困,哼哼唧唧地歪靠在明灿身上,明灿忍不住把他抱到她腿上坐,一边安慰一边轻拍他的背。
急诊挂号很快,没一会儿池潇就回来了,告诉他们前面只有两个小朋友看骨科,十分钟之内应该就能排到。
明灿搂紧淼淼,理了理厚重的外套,把旁边的位置空出来给池潇坐。
池潇说了句“谢谢”,屈膝坐下了。
座位很窄,前方又人来人往的,他人高马大,两条逆天长腿委屈地折起来,没地儿放。
一时沉默。
走廊上方,一盏盏冷亮的led平板灯连成耀眼的光路,将目所能及的空间照射得明晃晃,犹如白昼。
明灿和池潇这两张青涩的少年面孔,混在一众三四十岁的家长之间,显得分外扎眼。
更别提他们的容貌本来就非常出众,并肩坐在一块,说是来医院拍青春偶像剧的,估计都有信。
就是不知道哪部青春偶像剧的男女主,怀里会抱着这么大一个娃?
淼淼渐渐习惯了手臂上难受的感觉,加上妈妈怀里香香软软的很舒服,他眼皮子一点点耷拉上,半梦半醒地喊明灿:“妈妈,妈妈……”
“哎。”明灿回应他,“怎么了?”
“妈妈,我先睡会儿,等会儿到我看医生了你再叫醒我。”
明灿:“好的,你睡吧。”
前方走廊上,有两个经过的路人听到他们对话,似是觉得奇怪,忍不住投来探究的视线。
“我来抱吧。”池潇突然说。
不等明灿或是淼淼答复,他直接把手伸进淼淼咯吱窝,将他整个人架起来,带到腿上,抱稳。
爸爸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淼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脑子晕乎乎,脸颊上的眼泪还未彻底干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嘴吧唧吧唧对池潇说:“爸爸,我睡了。”
池潇:……
明灿:……
明灿没吭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池潇的神情。
如果说今天之前,她虽然打算和池潇摊牌,但是心里还有一点点犹豫,所以一直没确定什么时候正式和他说,那么经过今天,她已经非常笃定,不存在任何一丝犹豫了。
人真正做出决定,往往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抵过了她之前做的所有考察背调。
所以明灿在听到淼淼喊她和池潇爸爸妈妈的时候没有解释。
就让他怀疑吧,让他开动脑筋想一想,说不定不用她摊牌,他自己就发现端倪了呢?
明灿余光觑着他,就见他听到淼淼叫他爸爸之后,眉心忽地皱了皱,一只手搂紧淼淼,莫名其妙地带着他挪得离明灿远了点。
淼淼被这动静弄醒,睁开眼:“爸……哥哥?”
“醒了?”池潇问,“你想爸爸妈妈了吗?”
淼淼偸觑旁边的明灿一眼:“……还行吧。”
池潇:“我刚才听到你喊你姐妈妈了。”
淼淼:“……”
“她才19岁,还在读书。”池潇没有责怪他,只是低声和淼淼讲道理,“这里这么多人,你喊她妈妈,别人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的。你也不想你姐姐被人指指点点吧?”
在这个社会上,女性本就弱势,所有人都对女人求全责备,无止境地放大她们身上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不良标签,让她们轻而易举就陷入舆论漩涡,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更何况是明灿这么漂亮夺目的女生。
听见池潇的话,明灿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把淼淼从她怀里抱走,又带着淼淼挪得离她远一点。
淼淼也喊他爸爸了,也会有人向他投来异样目光,但是他宁愿承担这些,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公平,男人身上不好的标签不会被肆意放大,就算有人对池潇指指点点,他作为男生,天生就具有比女生更强的抗风险能力,20岁男大学生有个5岁的孩子,人们顶多八卦一阵就会揭过去,不会有多少口诛笔伐落到他身上。
原来他听到淼淼喊他们爸爸妈妈,脑子里想的是这些。
明灿不禁在心里骂池潇榆木脑子,油盐不进,真想找一百部穿越剧丢到他面前让他仔细研究一遍。
另一面,她心底深处又好像有温红的炭火轻轻熨过,还挺暖的,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从一名男生身上感受到这样的细心。
就在这时,播报器念出淼淼的名字,池潇立刻抱着淼淼站起来,走进诊室。
一看见医生,淼淼憋回去好久的眼泪又连珠串似的落下,整个人缩在池潇怀里,怪害怕的。
“宝宝别紧张。”医生慈眉善目,温和道,“过来给叔叔看看……哎,这里痛是吗,使不上劲?手伸长一点……放松……”
医生经验丰富,摸一遍淼淼的手臂就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他一边和淼淼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手上一边操作,捏着淼淼手肘,带着他小臂往外旋转,往上一折,再一旋,话音落下时,淼淼脱臼的部位就复位好了。
“好了?”明灿惊讶道,“这么快?”
医生笑:“对,就是这么快。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很容易脱臼,你弟弟骨头肌肉都长得挺好的,不用太担心。”
明灿听罢,心里的石头终于踏实落了地。
淼淼腿上的伤口明灿处理得挺好的,医生在上面简单包扎了下,提醒他们注意卫生,这趟看诊之旅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从诊室里出来,淼淼身体没大碍了,可他想睡觉不想下地走路,狗皮膏药似的赖在池潇身上。
池潇的体力很够用,也就顺着他了。
明灿走在他们身后,三人穿行在熙攘拥挤的急诊走廊上。
明灿盯着池潇高大俊挺的背影,心下计划着——
时不我待,现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尽管心里99%认定池潇就是淼淼爸爸,但是还差那么1%,必须用科学的鉴定报告填补上,这样到时候她站在池潇面前和他坦白这件离大谱的事儿,也会更有底气。
等鉴定报告出来那天,就是她找池潇摊牌之日。
思及此,明灿余光捕捉到前面有一间诊室的门打开了,一家三口从里面走出来,爸爸和妈妈体格都挺胖,“一不留神”发生个磕碰很正常。
池潇抱着淼淼,微微侧身,脚步平稳地从那一家三口面前挤了过去。
轮到明灿和他们擦肩。
“哎哟。”明灿不高不低地嚷了声,作势被谁撞到,整个人失去重心地朝前一扑,和池潇宽阔的肩背亲密接触。
“嘶——”池潇蓦地吸了口凉气,脑后传来刺痛,好似被谁狠狠揪了一把头发。
他转过身,看到刚撞上他的明灿这会儿已经站直,一只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明艳动人的脸上满含歉意:“学长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站稳,本来想伸手摸一下淼淼的脸,结果不小心碰到你的头了。”
池潇腾不出手来检查脑后刺痛的部位,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没事。”
这事儿很快翻篇。
明灿手揣在口袋里,心满意足地搓弄着从池潇头上硬拽下来的一小撮头发。
他们三人中,唯有淼淼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插曲中,一双葡萄眼瞪得大大的,表情震惊又古怪。
医院里头太吵了,他没能睡着,趴在爸爸肩上半睁着眼,把什么都看见了。
妈妈刚才根本没有被人撞到,也根本没有想要摸他的脸。
她是故意的,故意走过来狠狠揍了爸爸后脑勺一拳!他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