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躁动的余韵平复了下来。
滚热的指腹还按在他耳垂上, 没有挪开。
林宿腰抖了下,稍微从身前蹭起个脑袋。他看向贺振翎,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几分红润, 姿态端方道:
“抱一下是意外, 抱两下就暧昧了。”
“……”
贺振翎低着眼,呵了声,“我是看你站不稳,暂时让你在我心门前靠一靠。”
一丝丝酥麻还在自身前窜来。
林宿趴着,“你的门铃好像漏电了。”
贺振翎,“………”
一只手微用力,将他拉离了点。
贺振翎眸光莫名, 看着他缓声道, “你觉得是因为谁?”
林宿回视,“…我?”
贺振翎就看着他没说话。
他轻轻一咽, 目移:
原来是真的有感应吗。想想那一簇电流的余韵都让他一阵酥麻,那他刚刚一秒一个,一秒一个……
跟前敏锐, “你在想什么?”
林宿调整神色, 关怀,“那…你还好吗?”
贺振翎牵唇, 提醒,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是谁不太好?”他搭在腰后的指尖意有所指地一点,“你还站得稳吗。”
“……”林宿又一抖, 想起罪魁祸首:…泥马。
意识里早已一片死寂。
片刻, 他吸了口气, 直起身, “我也挺好,只是为了让你多抱一抱。”
回答他的是一声哼笑。
…
重新在地面上站稳。
跟前,贺振翎退开半步。一手随意搭在刀鞘上,朝他看来。
林宿掖了下微乱的衣襟,“你怎么来了?”顿了顿,他又犀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总不能环里还装了GPS。
贺振翎言简意赅,“葛立立。”
“……”林宿酝酿,“他答应过我不告诉你的。”
“他原话也是这么说的。”
林宿:。
他思索,“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贺振翎哼笑了声,没回他。
隔了两秒,视线落向他的耳垂。莹白的耳垂透了点肉粉色的光,一枚赤红流苏已经钉回了耳洞里。
“你在浪什么,这么大阵仗?”
林宿收回思绪,“给祝建人改风水。”
贺振翎挑眉,“改好了?”
“改没了。”
“……”
贺振翎沉默了一下,转头,“行。”
这里是别墅区,车没开进来。
两人沿着路走出去,就看孔拂把车停在了门口。
上了车,林宿把自己窝进座位里。
贺振翎关上车门,“所以,你今天是去确认你在意的事了?”
身旁传来一声含糊的“嗯”。
“确认出什么了?”
林宿张了下嘴,又闭上。面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厌恶,抿了抿唇才开口,“我之前不是说,他很‘脏’。”
贺振翎看过来,“家里有什么?”
“小孩。”
贺振翎顿了顿,之前的资料上说,祝建飞已婚无子。他眉心压下,面色也有些冷:
“…养小鬼?”
林宿却摇了摇头,“不是。”
他停顿一下,补充,“应该说,不完全是。这算是境外传入的一种邪术,祝建人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将胎儿炼成了介于小鬼和古曼童之间的一种…形态。不需要喂养、供奉,做成了阴牌,封在客厅下面。”
贺振翎抓住了重点,“胎儿?”
“他妻子方姝予的。”
贺振翎皱起了眉。
他还没再问什么,身旁忽然拍拍他,转头只见林宿打开了手机,
“所以我接了个单,你回去记得备案。”
“……”
贺振翎唇微一动,“嗯。”
接着又说,“她找你委托,这件事,她是被迫的?”
林宿,“胎儿是三四个月的时候流产的。方姝予原本以为只是流掉了,没想到被祝建人偷偷拿去做了阴牌。她也是三年前才偶然知道这件事。”
他说,“被做成阴牌的小孩,是不能投胎的。”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
贺振翎,“所以她找你,是想救出她的孩子,以及报仇?”
林宿点点头,“她这三年一直隐忍不发,用温顺的表象蛰伏在祝建人身边。就是为了找到机会——”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要么不出击,一击就必让人不得翻身。
贺振翎,“……”
贺振翎,“惊的是祝建人?”
林宿顿了下,欣慰,“你越来越懂我的心了,小贺。”
“呵,谁让你狂按门铃呢。”
“……”
他轻轻别开头,一手撑着下巴,安详合目,“是啊,可给我累坏了。突然好困,晚安,贺监察官。”
身旁传来一声了然的笑。
随后便没再说话,陷入安静。
雪泥马终于冒头,落在人肩上:【你把禁制都解开了,小孩会爬出来吗?】
他宠溺:小孩子爱玩,就让他玩吧。
雪泥马发出一阵“盒盒盒”,又回味:【不过,方姝予看上去那么柔弱温顺,内心居然这么刚韧。】
林宿合着眼:大概,因为她是个母亲吧。
-
林宿只请了一天假。
第二天,他就回学校了。
刚进教室,全班就刷地起身看来,如同一群怨鬼:
“你昨天去哪儿了——”
林宿:“……”
雪泥马:【小贺附体?】
林宿轻轻把它拍开,“怎么了?”
陈佑已经冲到他面前来,痛心疾首,“昨天是开学典礼啊!你居然缺席开学典礼!你知道多少想一睹你风姿的学弟学妹没看到你,跑到班上来问我们把你藏哪儿去了!”
他灼灼盯来,“…所以你去哪儿了?”
林宿叹息,“不小心睡过头,一睁眼,就到今天了。”
全班沉默:………
片刻,陈佑恍惚,“你这种,应该是叫昏迷。”
林宿:。
这会儿还没开始早自习。
他回到座位坐下,陈佑代表全班携瓜而来,偷偷啃啃:
“那之后,学弟学妹们还有机会一睹你决战的风姿吗?”
“应该没了。”
“嗯?”
林宿抬头,弯了下唇,“祝建人大概率不会再来学校了。”
毕竟之后,他可有得忙的。
…
隔了没两天,协会那边就来了消息。
电话是葛立立打来的,“大人,祝建飞来协会找售后了。说是您改过风水之后,他频频走霉运不说,还整晚梦魇,找我们要说法。”
林宿问,“除了这些,没别的了?”
“还…还应该有别的?”
“想知道?”
葛立立“嗯?”地竖起耳朵。
林宿微微一笑,“不支持超前点播,你过两天就知道了。”
“……”
他说完把电话啪地一挂。
等到周末,他又去了趟协会。
案件结束后都要去“交个任务”,把事件登记到自己名下。
林宿刚进办公室,葛立立刷地站起:
“大人,您来了!”
他掏出天师证,“我来录入。”
葛立立没接,迟疑地觑了他两眼说,“其实昨天祝建飞又找来了,说他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就是…就是……”
林宿平和地看着他,“一直不说,是在等我捧哏吗?”
“……”
“就是他肚子突然大起来了!”
葛立立回想着,面色微妙而悚然,“而且,里面跟有胎动似的。”
林宿眉梢动了下:喔……
葛立立朝他看去,“大人,您确定要把这案子登在自己名下吗?目前看来,可能会有损您的履历和评价。”
毕竟天师的风评直接和案件的评级挂钩。
而且业内都是能查档案的。
林宿面不改色,“他自己吃多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登上吧。”
况且,这案件的评级还说不准呢。
葛立立只好接过天师证,录进系统里。他边录边说,“那要是监察协会那边…”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
“啊,贺会长已经被您收入囊中了。”
“………”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宿就想起,“你跟小贺真是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葛立立一顿,呜咽一声,“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完又补充,“但占有欲太强那句我没说。”
林宿痛心地摇头,“该说的不说。”
“?”
葛立立机敏:这是需要说的?
做完确认,林宿就回去了。
舒阳拎着奶茶回到办公室,便看葛立立站在桌前一脸沉思。他微微探头:
“葛部长,你在思考人生?”
葛立立深沉,“我在思考怎么做一个更有眼力见儿的人。”
“……?”
-
临市的独栋别墅里。
茶几被砸得砰!一声响。
祝建飞靠坐在沙发前,冲着手机里怒道,“他们敢不回应!?把我好好的风水改成什么样了,还敢包庇…嘶,嗷……”
他痛得猛吸了口气,一手捂着腹部。
他肚子现在莫名鼓胀起来,像个气球。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想到这阵子受的苦,他脑海中就浮出林宿那张脸,一时简直怒火攻心:他就说这小兔崽子才多大年纪,会改什么?
……不对。说不定是故意的!
祝建飞越想越气,对着手机那头的秘书道,“洵城协会敢不回应是吧?那就给我曝光他们!”
“就说给我下了咒,起了霉运,故意要害我——”
“赶紧去!”
秘书连连应声,“好好…”
有了公司团队的运作,不过一夜之间,网上就出现了匿名爆料。先前刮起的玄学风潮还未平息,这会儿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著名企业家被人下咒,怪事连连。】
【慈善家惨遭毒手,下咒者竟是“正统天师”!】
标题取得噱头十足。
众网友点进去,就看里面竟指名道姓地点出了“洵城天师协会”的名字。
—卧槽!洵城天师协会?
—是我知道的那个洵城吗……
—不会吧,有那位“大佬”坐镇,洵城协会怎么会干给人下咒的事?
—再精良的木材也会有蛀虫。
—不知道你们说的“大佬”是谁,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人品。[吃瓜]
—不能仅靠一张嘴就说洵城协会给人下咒吧!来点证据啊!
……
网友们正吵成一片,匿名爆料就更新了声明:
“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不能透露企业家的身份。但已经请了别的大师来勘察,很快就能拿到洵城协会作恶的铁证!”
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顿时引来了一片蹲守后续的吃瓜网友。
…
别墅客厅里,祝建飞看着网上“声讨”和“求证”的言论,终于痛快地舒出口气。
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舆论对我们有利,你们现在就去找别的大师来。就像之前一样,多给点钱,让人照着我说的做。”
秘书,“…还是之前的渠道?”
“蠢货!要在网上作证的,当然得是带证的正统天师!”
“正统天师,能听我们的吗?”
祝建飞嗤笑,“你懂什么,同行之间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洵城协会敢乱改风水,算得上是自掘坟墓,落了这么大个把柄在我手里——”
“就别怪我联合同行,落井下石了。”
秘书应了声,挂完电话立马去办了。
-
偌大的天师协会里。
身着天师服的人员来来往往,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一份最新案件委托投来。
整理委托的人员看了眼,很快“咦?”了声,随即打了份报告起身,走向后面的会长室。
咚咚,两声。
他得了应声推门而入,“会长,您看这份委托!”
办公桌后,一身翩然长袍的男子抬眼而来。目若寒星,生了张极为俊美的脸。
正是难得来一次协会的陆衍周,“怎么?”
身旁,沉秋也跟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