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在一个叫瞿镇的地方。
依山傍水, 保留了大部分徽派建筑。说是要依此做冒险探秘向的内容,但基本以节目效果居多。
拍摄点在古村,出了古村是节目组的酒店。
房间已经提前给贺振翎定好了。
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 负责人立马迎上去,“贺先生…诶?”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向随之出来的另一个人, “…助理?”
也不像,太年轻了。
而且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乍一看都不知道谁才是老板。
贺振翎没解释, “房卡给我就行。”
林宿从后面走上来,看了眼,“一张?我要跟你住吗?”
贺振翎就吸了口气,转头, “你那一卦起得悄无声息, 随机应变。哪来的两张房卡?”
“……”林宿轻飘飘目移。
负责人马上说, “是套间, 想着贺先生可能带了助理。”
林宿点头, “那就这样吧。”
贺振翎也没说什么, 接了房卡走进酒店。
“……”
待两人离开,负责人目光追去,心头嘀咕:什么来头啊这是?
房间在608。
推门而入,只见是一套二的套房,外间整洁宽敞,设备配套齐全。
林宿欣然,“环境还挺好的。”
“这边旅游业很发达。”贺振翎说着停下, 转头问, “你睡哪间?”
“你隔壁那间。”
“呵, 不然呢?”
林宿矜持地摇头,“不要诱导我说些投怀送抱的话。”
“……”
贺振翎把行李一放,平静地作出决定,“你睡里面。”
两人带的行李都不多。
林宿把背包往房间里一搁就出来了。一出来,正看贺振翎站在窗前,抬手一把拉开窗帘。哗啦——
从明亮的落地窗望出去,远处的古村三面环山,白墙灰瓦依稀可见。
贺振翎侧来,“有看出什么吗?”
林宿扫了一眼,“砂圆水缓,点穴居中,不算大贵但有小富。这古村应该早就请人改过风水,只要不冲撞人家祠堂、犯什么忌讳,一般不会有事。”
贺振翎拉着窗帘,低眼,“…你这个句式,听着就像会有事。”
林宿在沙发上摊平,安详,“敏感了,小贺。”
…
下午就是剪彩仪式。
两人一道去了古村的录制现场。
贺振翎还是那身矜贵的正装。
林宿则一身墨色唐装,透出股清冷的古韵。因为不办差事,他就没戴流苏耳坠,只在胸前坠了枚羊脂玉。
两人刚到场边,场内视线就齐齐一落。
几声惊叹伴随着吸气响起:
“我去……”
“那是贺先生吧,同行的是谁……”
导演柯觉薪本来在和场务说设备,忽然看场务目光停滞在背后。他疑惑地一转头,随后也跟着愣了两秒。
直到贺振翎走到跟前,他才猛然回神。
“啊…贺先生!”
贺振翎淡淡点了下头。
柯觉薪看了眼不远处的林宿,心头微悬,却又忍不住多看,
“贺先生,那位是……”
“不用在意,他来旅游的。”
柯觉薪一下松了口气,笑着解释,“还以为是也要参加我们录制呢。”他很快补充,“喔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太匆忙,吓了我一跳。”
贺振翎说,“他应该没兴趣。”毕竟上个直播都戴着面具。
柯觉薪便笑笑,适时地切入正题。
-
林宿还不知道那边在说什么。
他站在场边饶有兴趣地看热闹,打量四周,“一觉醒来,设备都更新到n.0版本了。”
雪泥马捧哏:【只有你还保留着初始状态。】
林宿,“我这叫如初一辙。”
肩头罕见地卡了下壳:【…不要在容易记混的成语里搞谐音梗。】
他们正对新型的逗哏方式展开热烈讨论。
一道声音突然打破场内的平静:
“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手!”
林宿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场中一个妆造精致的青年正烦躁地冲着跟前发脾气,
“防晒都喷到头发上了,不会干还来这行吃什么饭?搞不懂怎么派个你这种水平的给我弄造型,无语死了。”
跟前的小姑娘被骂得包着眼泪,道了声歉:
“睿哥,对不起。”
四周工作人员有的神色难言,有的见惯不怪地摇了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那小明星发完脾气,一转头,就和场边的林宿对上视线。他先是顿了秒,随后带着浓浓的敌意和不屑,
“看什么!”
林宿咏道,“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对面:“………”
周围不知有谁没忍住笑。
那小明星一下像被点炸了,正张口要骂,又像是顾忌什么,转而冲周围发火,“都没屁事干了是不是!”
四周工作人员一下散开。
他瞪了林宿一眼,随后被赶来的经纪人哄走了。
…
场边。
林宿回味着人第一眼的敌意,在意识中开口,“我今天,应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
不存在拉了什么仇恨值。
他思索,“泥马,是我长得太天怒人怨了吗?”
雪泥马趴在肩头夸他:【是你美得人神共愤。】
林宿接受,“我想也是。”
那头已经开始准备剪彩仪式。
贺振翎外形出众,导演似乎想把他这段剪彩放到花絮里,然后被人一脸冷淡地拒绝了,只能遗憾作罢。
贺振翎剪彩,其他工作人员和参与录制的明星都在下面看着。
林宿正在场边围观,身旁就溜来一道人影。
肤白眼大,有两个小酒窝。
叶语竹溜过来,“嗨~”
林宿扭头,“……嗨?”
大概是他表情太陌生,对方就失落地叹了口气,“唉,看来你不认识我。虽然我确实也不怎么火。”
林宿宽慰,“不是你的问题,我平时只看小品。”
“……”
叶语竹就笑了,“好吧。”
随后又说,“那这么说,你不是圈子里的人了?”
林宿点点头,“我是来旅游的。”
叶语竹“呼”地拍了下心口,大大方方道,“还以为你是空降来录节目的,我们都紧张了一下。”
她说着,目光示意刚才那小明星,解释道,“他跟你起摩擦,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原来敌意是这么来的。
林宿顺势看了一眼,问,“他又是谁?”
“白轩睿呀,最近因为一部剧小爆,脾气可大了。不过你又不是圈子里的人,不用理会他~诶对了…”
叶语竹说,“你是跟着贺先生来的吧,你们是亲戚?朋友?”
林宿想了片刻,摇头作罢:
“一两句说不清楚。”
“……”
随口一问的叶语竹:?
正说着,前方一阵动静。
就看贺振翎剪完彩下来了,他走到跟前,目光扫过,“怎么了?”
叶语竹叫了声“贺先生”,溜走了。
贺振翎目光收回,朝林宿扬了下眉,似乎在说:还没回答我。
林宿就说,“她问我们什么关系?”
跟前静了一秒,贺振翎看着他,“…你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林宿泰然,“放心,在外面我一向谨言慎行,什么都没告诉她。”
微妙的措辞让对面眉心一跳:
“请问,我们又有什么‘能’告诉她的?”
“那就罄竹难书了。”
“……”
雪泥马没忍住:【说得像是你们之间有很多罪恶的禁果。】
林宿抬手将它拍了回去。
-
剪完彩,贺振翎准备去村里勘察。
林宿对节目组的布景很感兴趣,转头就去周围逛了一圈。
四周的布景在徽派建筑的基础上,增设了不少灯光、道具。等夜里灯一打在白墙上,确实很能出效果。
大概导演提前做过功课,没将场景设到祠堂或井口附近,林宿也放了点心。
转完一圈,他便回酒店了。
刚进大厅,就听一片争执声传来,其中主要的两道声音并不陌生:
“我都问过了,人家根本不是圈里人。”
“他说不是就不是了?混了这么久的圈还那么天真,难怪只是个七八线。”
林宿眉梢一动,走了进去。
酒店应该是被节目组包下了,大厅里只有几名嘉宾。白轩睿正一脸很懂的神色,优越感十足地对其他人说:
“人铁定是来空降的,你们自己长点心。反正换也换不到我头上,我是替你们着急,特别是某些小、糊、咖……”
他说着瞟向旁边一名小生。
叶语竹气得一个没忍住,“少当别人都跟你一样!”
白轩睿一下就变了脸色,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你他妈的说什——”
一道柔声忽然传来:“不怪他。”
转头,只见林宿站在厅门边轻轻摇头,“皇帝不急太监急,这点千古不易。”
众人:“………”
叶语竹最先不客气地笑了声,旁边另一名男嘉宾也悄悄抿了下嘴。
白轩睿正要发作,导演就从旁边过来了。
“嗯?怎么了,都在干嘛?”
“…没,什,么。”
他咬着字忍了忍,又深深看了林宿一眼,转头走了。
大厅里很快散开。
叶语竹没走,跑到林宿跟前大快人心地说,“呼!你怼得可真爽。”
林宿问,“怎么吵起来了?”
叶语竹撇了下嘴,哼道,“他急了呗。别看他一脸优越的样子,其实可怕你真的进节目抢走他的热度。把我们几个当枪使呢,还当我们看不出来。”
她做了个口型:煞比。
叶语竹骂完又提醒道,“但他确实很会上位,也有点后台。暗贱难防,你要小心。”
林宿收下忠告,“我一定小心,不要没上节目都抢了他的热度。”
“噗哈!”叶语竹又被逗笑,带着一串杠铃般的笑声飘走了。
…
没什么威胁的一茬被暂时揭过。
林宿上楼回了房间。
推门,就看贺振翎已经回来了,正侧对着他,一手将正装外套脱在椅背上。
两人目光一对。
林宿率先开口,“你是‘这样’迎接我的?”
贺振翎扯了下领边,也开口,“怎么,有什么建议吗?”
林宿反手把门一关,“我的建议是,继续。”
跟前就呵笑一声。
贺振翎径直走向浴室,“我要洗澡了,自重。”
说完“哐”地关上浴室门。
林宿遗憾地收回目光,回房间,“小贺还是不够开放。”
雪泥马麻木:【你说的,那叫放荡。】
“……”
哗啦!林宿一把拉上窗帘,躺平,“好了,我要小憩了,你先在外面守一会儿。”
白色光团哼哼两声,飘了出去。
……
酒店走廊里,白轩睿做了个深呼吸。
他回去之后心绪难平,特意换上了一身微透的衬衣,松开两颗纽扣来了这里。
跟前的房门门牌608。
是他打听到的节目最大投资商“贺先生”的房间。
他才不信林宿跟贺振翎是什么亲戚或者朋友关系,那气氛看着就不像。况且来这荒村野岭的,还把这么个相貌的男生带在身边,不是“那种”关系是什么?
林宿可以,他也可以。
白轩睿有些紧张,但一想到那张气人的脸,又涌上一股冲劲来。
几乎没有犹豫,他敲响了门。
“咚咚”两声。
里面安静了一阵子,接着隐约响起什么动静。
他刚要再敲,门就一把打开了,“贺……”
话音一止。
只见一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立在门口,五官有几分眼熟,皱着眉低头看来。
白轩睿:?谁?
门口,雪泥马拉着门,默然不语。
“……”不是客房服务吗?怎么会是这小东西?
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正看了没几秒,身后“哐”一声门开。
就看贺振翎洗完澡出来了,头发带了点潮气,衣服严整地穿在身上。他抬眼看见门口这一幕,身形猛地一顿。
随即他看着雪泥马,陷入了沉默。
相顾无言的场面中。
雪泥马酝酿了瞬,硬着头皮抬手一指,威严地问:
“贺振翎,这是怎么回事?”
……
林宿被动静吵醒,一出来正对上这让他眼底一震的场景。
贺振翎目光沉沉,门口的空气仿佛陷入凝滞。
他一默,轻轻上前两步,打破僵局,
“爸,这不关贺振翎的事。”
贺振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