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北川进屋的时候,看见苏叶抬眸,慢吞吞地看过来。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干净纯粹,平静犹如渺远的深海,看不见底。
此时,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慵懒随意地看着他。
翟北川鹰隼般的眸顿了一下,在心中暗暗称奇,小姑娘在李老面前竟然没有任何紧张和不适应。
看来,她的医术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否则也不会被留下来下棋。
从来不苟言笑的李老,此时竟然满面和风。
“老首长。”
翟北川敬礼的姿势姿势标准,身上的西装板正笔直,宽阔的肩膀俨然有一种风雨不动的力量。
李老回礼。
随后爽朗地哈哈笑了声,打趣道;“好小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翟风从云城回来,带了金鸡村的茶,还有牛撒撇、腊猪脸那些给您一解乡愁。”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这些东西也不是有钱买不到。
但李老就是好这一口。
从家乡的食物味道里忆苦思甜,不忘初心。
“确定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李老挑眉。
他刚才可没错过两个小年轻的眼神交互。
北川这小子一看就跟苏丫头有故事。
“老首长火眼金睛,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只见这小子又看苏叶一眼。
这是大方承认了。
李老大笑,“你的眼光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话里话外十分赞赏他相中苏叶的眼光。
随即,招招手,“来来来,跟苏丫头下一局。”
“是。”
翟北川坐到苏叶对面,同时从西装兜里掏出两粒巧克力,看着她的目光如黑曜石般闪耀着灼灼光辉,“吃吗?”
“嗯。”
小姑娘头歪着,腿翘着,散漫的很。
还真是我行我素惯了。
这要是眼皮子浅的人看了,又要将她当成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
翟北川收回视线,习惯成自然地剥了外层的包装纸,递过去,淡笑,“张嘴。”
苏叶张嘴咬下巧克力,嘴角沾了点,她伸舌头舔掉,低声,“一个就够了。”
李老惊讶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这还是不近女色的翟北川?
还是那个有着深度洁癖生人勿近的翟北川?
这不科学!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盯着两个孩子看,见他们已经开始对弈了。
星位,小目,占角开局。
小飞守角,一间高挂,大飞守角,小飞挂,拆边……
苏丫头的棋路看似散漫又随意,实则设伏、诱敌、网布、合围,步步为营。
北川这小子常年居于金字塔尖,纵横商海,生杀予夺,他的路数也大有睥睨山河大有将天地收归于手的气势。
黑白棋子夹道相逢交手一个回合,李老就看出了他们势均力敌。
半个小时过去。
果然。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厮杀到收官,仍实力相当。
竟打了个平手。
“精彩!精彩!真是过瘾!”李老直拍大腿,“苏苏应该熟读毛选吧?局中局,反围剿,游击连环套都做的不错。”
李老这辈子,不管做什么事,毛选就是最合适的指导书。
他一看苏叶的棋路就知道她用了毛选的思想。
苏叶点头,略表遗憾的叹口气,“可拼尽全力也只是不输!”
这男人真的好难搞。
翟北川眼底闪过笑意。
小姑娘总是能给他惊喜。
像个宝藏一样。
“还下吗?”他问。
苏叶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上楼把个脉,还得早点回去配药。”
“好,棋哪天下都行,眼下建芳最要紧。”李老的眉角抬了一下,把刚端起的茶杯放下,“北川也一起上楼看看。”
“好。”翟北川颔首。
*
三人起身,跟在李老身后缓步上楼。
李建芳的房间在二楼。
室内采光很好,陈设简单。
苏叶坐到床边的椅子,把手搭在李建芳的脉上,细细品起来。
看着孙子不需要镇定剂的情况下,能躺在床上睡的很沉,李老的眼眶不由的湿润了。
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
翟北川看着床上瘦骨如柴的兄弟,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正是懂他这个兄弟对李家的重要,在此之前,他都不敢贸然推荐苏叶来李家看诊的。
如果不是三婶冒险跟苏叶提……
想到这,他为自己的瞻前顾后感到惭愧。
“少木交心窍上的邪火已经去掉了一大半,他今晚能睡个好觉,但经脉滞留的痰淤未散,还需要再针灸两天,辅以药丸把痰滚出来,才能彻底清醒。”
“但请放心,他身体的恢复情况在预判之内,最快明天,最慢后天,我就能还李老一个健康的孙子。”
听到苏叶的话,李老握着的拳紧了紧,显示他此时在压抑内心的激动。
“好!好!”
他的大孙子晚上不需要再找女人了,明天就可能恢复神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