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并不懂诗词,但他懂人性,眼下这些人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在嘲笑他和赵寒,反而一个个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所以,这首诗其实并不差,反而好到出奇。
没看到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冯去疾等人,现在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想到这里,他直了直腰,微微昂首。
“红棉姑娘,不知你是否喜欢这首诗?”
他轻声问道,余光却是扫视着全场,神色微微得意。
薛红棉脸色微红,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喜欢的!如此美的诗,小女子生平也是第一次听到,赵县男之才实在让小女子佩服,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被赵县男如此夸赞……”
她一边说着,一边美目涟涟地朝着赵寒望去。
眼中崇敬之意不加掩饰。
“小女子学识浅薄,却也知此诗甚好,能写出此诗之人,才华自然不用言说,之前坊间对赵县男的传闻,看来完全是谣言,小女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单凭这一首诗,赵县男恐怕就能跻身我大周诗人之首,小女子也算是跟着沾了光。”
在场众人望着她,神色有些凌乱。
在他们的印象中,红棉姑娘一向是以清冷示人,不苟言笑,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她独特的气质。
但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红棉姑娘只是对他们才这样,对赵寒则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他们何见过人红棉姑娘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还对一个人极尽恭维?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红棉姑娘吗?
不少人心中的防线崩塌,有一种信念崩溃的感觉。
杨安愣了一下,心中突然不是滋味。
这诗虽然是赵寒写的,但是他念出来的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红棉姑娘怎么一点也看不见?
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这种想法驱散出脑海,而后将目光望向冯去疾和赵诚两人。
他现在倒要看看这两人的笑话了。
之前这两人耀武扬威,现在却直接哑火,让他心中觉得十分畅快,这种打脸的感觉,实在太爽。
“冯公子、赵公子,现在我已经将诗念完了,该轮到你们了,把你们的诗念出来,也好让红棉姑娘评判一下,到底是谁的诗更好。”
冯去疾和赵诚两人的脸色极为难看,心中震惊于这首诗竟然是赵寒写出来的。
他们知道,红棉姑娘刚才的话,虽说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不能否认的是,大周立国近两百年,出过无数的诗人和佳作,但能与这首诗媲美的却也只有那么寥寥几首。
如此佳作,一旦流传出去,势必在整个大周掀起一阵风潮,到时赵寒的名声,想必也能传遍整个大周。
他们作为读书人,一生的追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
他们此时心中忌妒得发疯。
然而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觉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道如此,刚才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出那些话。
原本只是想要羞辱一下赵寒,让他当众出丑,结果哪知道对方拌猪吃老虎,竟是深藏不露,一下便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现在已无法下台。
冯去疾回头看了一眼赵诚,眼神带着一丝质问,仿佛在问你不是说那赵寒没上过几年学堂,还被学堂给辞退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赵诚则是一脸无辜,此时脑子一团乱,他整个人也是懵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他的印象中,赵寒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不通文墨,根本不可能作出这等诗作。
那首《大石头》应该才是他的水平。
他倒是没有怀疑那首诗是别人写的,若真有人写出了这种水平的诗,不可能交给其他人,哪怕再多钱也不能。
这种级别的诗词,一个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写出一首来,自然是珍之又珍,不可能假手于他人,更何况还是赵寒这种人。
所以,这首诗大概真是他所作,而他一直在藏拙。
之前他就好奇,赵寒凭什么能得到县男之位?
他觉得对方一定是踩到了狗屎运,才会有此机会,直到此时他方才猛然醒悟,这家伙或许是凭借的真本事。
“两位谁先来啊?”
见两人没有说话,杨安主动开口问道。
而现场众人也不嫌事大,一副不嫌事大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模样。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精彩。
冯去疾骑虎难下。
他在两天前就准备好了一首诗,打算在今日大出风头,计划很顺利,却唯独没想到出了赵寒这个变数。
有了赵寒这首诗在前,无论他的诗写得如何,都无法再让人有那种惊艳之感,反而所有人都会拿他的诗与赵寒的进行比较,到时他将完全沦为陪衬。
这让他心中甚是悲凉。
想他堂堂明楼书院的学子,走到哪儿不是受人追捧?眼下却完全沦为了绿叶。
关键是,今日还是他挑衅在先,这么多人看着,最后却惨遭打脸。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不仅才华被人给比下去了,连人品出败了。
“赵兄,还是你来吧!”
沉吟了片刻,他突然对赵诚说道,“我刚才想起来,我那首诗有一个地方还需要斟酌一二,待我回去好好修改之后,再来送给红棉姑娘!”
“啊?”
赵诚愣住了,没想到他与自己来这么一出,他哪能想不到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分明是怯场了,怕丢脸不敢把自己的诗拿出来,这才编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这……”
他面色纠结,犹豫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刚才听了赵县男那首诗,同样心有所感,觉得我准备的那首尚有改进之处……”
对方怕丢脸,他何尝不怕?
若是两首诗的水平相差不多也就罢了,但他对自己的情况清楚,赵寒那首诗一出,他那首诗若是拿出来,那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他又不傻。
于是,两人互相推脱,谁也不愿把自己的诗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