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势拔有五六百丈之高,四季绿郁青葱,几百年岁的树木更是比比皆是。
山路曲肠,是村里人开辟的道路,来寻宝的修者不是能飞行就是能渡走,他们基本用不上这条道。
虽然不如修者潇洒轻松,易解羽需要一步一脚上山。可任凭它险坡狭路,他一样轻巧应付,熟练的不在话下。
老瞎子走在后头,看似举步维艰,却在易解羽每一次回头时,都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丈外。
远处时不时会传来老鸦的叫声,更添秋悲凉意。
一路前进,如同林中走猿,不多时路遇一山溪,越过涓涓清澈流水,这便是山腰的分界处。
流水前面分两条路,一条通往山顶,一条是通向流水的泉眼。
想到山泉的清凉甘甜,易解羽每次都会习惯性的先去喝几口水。
这次也没有例外,两人先是朝泉眼而去。
待来到泉眼处,就见麻石累叠,围出了泉眼半丈的范围。边上是一株老态龙钟的檵木,古劲苍遒,看着就很灵性。
畅饮之后,没有停留歇息的意思,两人又折回了去后山的路。
山林里已经被禁止砍伐、纵火和豢养,每个地方十几年仍是旧样,不曾变化。
“大运之年,真会出结果草精了吗?”
想到昨夜村长说的,易解羽咀嚼着其中味道,手中随意挥着老瞎子给的竹壶,丝毫不在意会不会磕破。
“进去云顶这么多次我都未见过,肯定是稀罕的不行,不知道小白见过没有!”
易解羽自言自语,脚下轻车熟路,让他的思维活跃无比。
想到平日村里为了一叶草精都能打起来,这结果草精一出现,加上又是一群修者,只怕不乱都不可能。
易解羽没见过修者为争夺草精会是什么样,但不难想象,到时候动静只会大不会小。
这种情况下,以他连筑灵都没有的样子,一不小心就是玩完。
也难怪村长不让没修为的人上山,还真得乖乖在家,什么热闹都别凑才是最好。
一路上歇过两次,采了些树上仅存的野果吃,对付了午饭和体力消耗。
直到靠近山顶,两人的前路才被一片明显的林雾挡住。
林雾弥漫开来,看去和普通山雾没有区别,若是自天上俯视,则如同起雾一般,笼罩了近百亩的地方。
这便是云顶。
远看像漂浮的云团,似一直压在山顶。若不亲至此处,只觉得眼前所站即是山顶,而不知山顶还在雾内藏了一截。
眼前迷雾看似普通无常,实则它是云顶的禁制。遮掩住里面宝地形貌的同时,让人窥探不了其中奥妙,是宝地和外界之间最明显的分界。
自易解羽有认知以来,从未见迷雾消减过,更别说散去。
据说已经如此千年。
似乎迷雾禁制的存在也从未被撼动,任功夫道行再深,也进不去宝地里面。
而唯一能进去的机会,就是每隔十年,趁着禁制薄弱时候打开缺口,才能进入一段时间而已。
可奇就奇在,偏偏他易解羽想什么时候进去,就能什么时候进去,如同禁制效果对他没用一般。
易解羽呵呵一笑,示意老瞎子在此等着,他自己则大摇大摆轻松迈入,有种天命在身的感觉。
在他进入林雾的瞬间,好似某种规则被触动,迷雾逐渐大量在眼前汇聚。渐渐的,可视度从一丈锐减到不足半丈,很快就只能见到一尺之内的东西。
这禁制不会伤人,只会让人迷失方向,永远走不到林雾里面的天地,兜兜转转回到原地。
易解羽来过许多次,对此习以为常。自顾自走着,如同不需要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过林雾禁制,完全不担心绕回去。
十一岁那时,易解羽第一次靠近迷雾,跟着三尾狐冒险进去过一次后,他似乎就得到了迷雾的许可,不再被禁制迷惑,自此能随意进出。
在易解羽认知里,可没听说有谁能自由出入的,这件事堪称千年来第一人。
是易解羽最大的秘密,也就易大龙、老瞎子等寥寥几人知道而已。
能视林雾禁制如无物,是修者和村民们千百年来的梦想。易解羽隐隐有种感觉,一旦被传出去,只怕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上到云顶进入宝地,都有好几双眼睛或近或远,会注意到这里。
轻轻捏起拳头,易解羽身影彻底消失在迷雾中。雾里草木稀疏,方向感被大幅度降低,仿如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目力被削弱的同时,听觉出奇的变得敏感。偏偏在走进迷雾后,到处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如果是第一次来,只怕会因为视力不足,怀疑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易解羽黠然一笑,他知道那些不过是躲在迷雾里的草精。它们天性胆小,在受到风吹草动的惊吓后,撒腿跑路时就会发出来的声音。
它们算是迷失在林雾里的,说不定哪天会闯回宝地内,也可能闯到了林雾外,被村民抓住拿去换钱。
除了草精会有动静,还有就是那些会自己摇摆树枝的古树,如成了精般,不停的搔首弄姿。
它们都是云顶的灵物,甚是值钱的东西。
若要区分,过了迷雾才是真正的宝地。而迷雾算属于过渡地带,区别了宝地和外面世界。
走上百余步出了迷雾,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没有丝毫迷雾弥漫的树林。
这里看似与寻常树林无二,但易解羽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宝地内部。
在这里即便是脚边再寻常不过的杂草,都极有可能是草精。一旦惊吓到它们,可都是会立马跳起,以根须为腿脚,摇晃着叶片跑个没影的。
所以当易解羽一现身,每一步走出,都会有大量的草精连根跳起,像一群乱窜的老鼠,四散跑远躲开。
而树木灵物根须错杂,它们离开不了土地,在感知到动静后,则是立马停止挥舞的枝叶,做回安静无奇的大树。
看着刚才还算绿茵的地面,转眼间变得稀稀拉拉,像掉了头发的脑袋。易解羽一阵无语,“迟早有一天我会拿网来,把你们一网打尽!”
说归说,易解羽脚下没有停顿,直奔宝地中央而去。
他来这里不下百次,已经摸清楚整个宝地的情况。用他自己总结的话来说,就是“一狐一树,一池一堆灵物”。
很快便来到了宝地中心,这里有一棵枝叶繁杂的榕树。
占地近两亩,冠大及地,须密如雨,与其他树木比起来,显得别具一格。
易解羽把水壶别在腰带上,直接躬身钻入树底。一点点拨开挡在眼前的树须,艰难前进十余步,来到主树干脚下,在树根延伸处,就见一向下的洞穴。
若不走近这里,只怕谁也想不到会有一洞穴存在。
洞口不大, 仅能通过一人。因为树冠树须遮挡去了阳光,从而显得洞口格外黝暗,更不知道里面有多深。
随着洞穴向下的,还有几条大腿一般粗的树根,似乎除了直接跳下去,还能沿着树根爬下去。
易解羽不假思索抱上树根,一点点滑入洞中,估摸下沉了丈许,双脚才踩实到了洞底。
本就昏暗无比的地洞,此时隐隐传来一阵好似酣睡的呼噜声。
呼噜噜、呼噜噜的。乍听声音,如深夜里汉子的鼾声,在幽暗的洞穴内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