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过后,众人恢复了些许体力,准备继续前行。
随着他们的一步步深入,前方不再是一片黑暗,似乎有光照进了洞中。再往前行走,林青山可以确认,他们接近了隧道的出口,空气中的霉味逐渐淡去,一股清新而微凉的风拂过每一个人,他们的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林青山吹灭火折子,向后传话:“到出口了,所有人不准出声。”林青山举起剑,悄无声息地靠到石洞边缘,隐藏于树木的阴影之中,谨慎地向外望去。
石洞外无人把守,外面是一片足有一人高的荒草,空气中不再弥漫浓雾,阳光从树顶照射下来,林青山闭了闭眼,缓解突然见到光明时的刺目。赤麟伸出手盖在林青山的眼睛上,带着他走了出去。
青萝君出了洞口,拿出星盘,眉头微蹙,一番推演过后,她抬起头:“在东北方,倒是很会藏。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众人在杂草丛中开辟出一条路,向东北而去。
林青山仔细观察四周,这里的植物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这表明,除了他们这一行人,近期没有其余人到过这里。
林青山推测:“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这里有一条通道,我们或许可以来一个出其不意了。”
青萝君扯了扯沾上青苔的湿衣,这一上午又是开棺,又要跳崖,还在黑暗肮脏的石洞内弯腰走了近两个时辰。
青萝君心中怒火蹿起,神色冷峻,再不复早晨时的温柔婉约。柳若淳和如烟感受到了师尊强大的气场,急忙向身后的众人使眼色:“师尊生气了,快些赶上,不要磨蹭了。”
林青山也有些焦躁,李夫子用粗陋的谎言让大家一直在山上绕圈子,让第一次当剑客的林青山深感落差,只想赶紧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弄清楚魔族的真正目的。
赤麟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他从袖带中又掏出一物,塞进林青山手心。
林青山疑惑地张开手,竟是一颗包着油纸的糖果,他剥开放进口中,是清甜的橙子味。因为这一丝甜,林青山的焦虑一扫而空,沉静下来,迅速向东北方掠去。
柳若淳目力极好,她率先看见了掩藏在树林中的三座石屋,及时阻止众人飞快的步伐:“等等!前面有人!”
众人及时停下脚步,或以树木为遮掩,或藏身于草丛之中。
柳若淳看见三个黑袍人在石屋前说着什么,而李子明则呆呆地站在一旁,目光放空。
“我只看见了三个魔族,还有两个不知在哪?”
陈暮和开口了:“我和师弟绕去屋后,堵住他们的去路。”
林青山看向赤麟:“那我和师弟上树,站在高处能够看清所有黑衣人的踪影。”
青萝君点点头:“注意安全,踏雪门弟子跟着暮和,霜剑门弟子去右侧。若淳你们跟着我。”
林青山和赤麟分别站在石屋右侧的一棵树上,林青山看向石屋,发现李夫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没有在地面看见另两个黑袍人的身影,林青山的目光在树冠上穿梭。就在他四处搜寻时,余光注意到赤麟搭在剑柄上的手指倏然握紧了。
林青山顺着赤麟的目光看去,在五丈之外,一个黑袍人靠坐在树干之上,似乎在闭眼假寐。而在这个黑袍人左边的几棵树上,另一个魔族正注视着石屋空地上的李夫子。
而陈暮和与青萝君正在向石屋靠近,再过几分钟,就要进入黑袍人的视野范围了。
林青山在立刻在心中指定好方案,轻点枝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已经站到了赤麟身边,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两句。
赤麟看向林青山,无声颔首。林青山笑了笑,在几棵树之间飞快而无声地跳跃,只引起了几只爬虫的注意。
正注视着李夫子的黑袍人若有所察,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侧方吹来,正要转身去看,一把剑已经搭在了他的喉结处。
林青山贴在黑袍人身后,小声道:“嘘。”同时余光瞥向另一侧,赤麟也已控制住了那个魔族。
黑袍人的喉咙滚了滚,就要张口,林青山迅速用剑一抹,彻底断绝了对方说话的机会。他揽着尸体,飞速后撤远离石屋,将之挂在几丈外的树干上。
青萝君等人正站在树下,脖子上被滴了几滴液体,柳若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为是鸟类落下的,慢慢伸手一抹,确是鲜红色的血。她抬头看去,林青山正抱着尸体向后飞去。
赤麟丢下尸体,靠近林青山。林青山笑着,无声说了句:“真棒。”
赤麟收起剑,露出得意的笑容,并从腰间抽出一条帕子,抬起林青山的手,仔细将上边的鲜血擦拭干净。
林青山愣在原地,看着赤麟修长的手指用帕子将自己的右手一根根擦拭干净。赤麟抬起头,见师兄正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眼中红光愈盛,嘴角勾了勾,放慢了擦拭的速度。
225见自己的监管对象就要跳下名为爱情的深坑,及时出声:“魔族跑光了!”
林青山顿时清醒,手下意识地抽回搭在剑柄上,看向石屋的方向。
赤麟手中突然空了,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折起帕子。心中暗想,其余人并未遇到危险发出声音,师兄怎么突然就受了惊,回了神。
林青山见并无异状,松了口气,抱怨到:“225你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225心中冷哼,我是在救你,傻子。
林青山已然忘了刚才自己被一双手蛊惑了,转头对赤麟说道:“我们去看看李夫子在画什么东西,等师兄和师姐准备好了,我们两先动手。”
赤麟的表情已经转换过来,乖巧地应道:“我跟着师兄。”
两人回到了原来黑袍人站过的树上,见张心怀和青萝君等人已经等在离石屋最近的树下,陈乐川背着陈暮和也将要靠近石屋。
过了片刻,李夫子拍了拍手站起来,对着三个黑袍人说了几句,那三个黑袍人点点头,从中间的屋子里抬出了一具尸体,正是李夫子的夫人。
而另一个则从东屋牵出了十几个孩童,他们的双手被麻绳束缚,相连在一起,有几个身体虚弱,排在队尾,就那样倒在地上被拖行。
“不能再等了!”说罢,林青山拔剑一跃而下,轻点几根树枝,就已经落在了地面,向牵着孩童的黑袍人杀去。
黑袍人见林青山手持长剑向自己刺来,用力一扯手中的麻绳,被牵着的孩子被甩到林青山身上。
林青山急忙收剑,但仍被十几个孩子扑倒,他又担心他们受伤,尽可能地把几个孩子拢在自己怀里,无暇顾及这个黑袍人。
黑袍人甩出孩子后,抽出后背的砍刀。寒芒闪动,他砍向摔倒在地的林青山和趴在对方身上的孩童。
林青山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身护住孩子。但刀并没见血,“锵”,赤麟挡住了黑袍人的刀,用力一踹,黑袍人被踢飞出去。
赤麟把林青山拉了起来,上下看了一遍,呼出一口气。
林青山半抱着几个孩子,冲还在场外的张心怀大喊:“把这几个孩子带进屋里去!”
张心怀得到命令,越过与黑袍人打斗的柳若淳,急匆匆赶来,砍断绑着孩童的绳子,和其余弟子一起把他们抱进了中间的石屋。
被赤麟一脚踹飞的黑袍人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沙哑地笑道:“四公子!你对同族之人可真狠呢!难道在山上待了几年,就不记得自己身上留的是什么血了?”
“哈哈哈哈哈咳,难怪当初你会被公子们送上山,哈哈哈,一个与异族人狼狈为奸,连魔族血印都觉醒不了的…”
“住口!”林青山不容他再说下去,身形一晃,已如闪电般消失在原地,手中流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尖凝聚出凌厉的剑气,直取黑袍人咽喉,逼的对方不得不后退一步。
林青山不给他出手的机会,黑袍人本就被赤麟踹中心肺,没有在林青山手底下坚持几招,就被一剑穿心而死。
林青山拔出剑,看着对方倒下,发现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赤麟的方向,心中更加气闷,又踢了一脚,让他转向别处。
赤麟自黑袍人喊出四公子后,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使得全身如同石块般僵硬。他的耳中嗡嗡作响,不断重复着“四公子”。
赤麟想起了在魔族时的日子,母亲早亡,只留下一个老奴伺候他。在家里,从来没有人叫他四公子,只有这个老奴。后来他也死了,却有更多的人这样称呼他,在把他扔进血河时,在抠挖他的眉心时,在对他拳打脚踢时,最后一次,是在送他去流云宗时。
林青山见赤麟这副模样,像是被魇了,尤其是他的双眼,近乎完全赤红。
林青山心中焦急,不断大喊:“赤麟!赤麟!”
但身前的人毫无反应,他看向四周,青萝君和柳若淳各应付一名弟子,陈暮和正在研究李夫子画在地上的法阵。
林青山跑到陈暮和面前:“陈师兄,拜托你多看顾一下师妹和我霜剑门弟子。”
陈暮和虽不明所以,但仍答应下来。
林青山连拉带抱的,将赤麟带到了西侧的石屋中,扶着他在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