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本来打算追上去，但还不等他迈开步子，眼前突然一阵阵发晕，要不是边上还有一个椅子撑着，他可能当场趴地上。
杨戬回头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匆忙转身把人搀扶起来。
“你怎么回事？”
老吴不是说调理的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么虚？
穆重掐着眉心艰难起身：“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四肢无力使不上劲儿，可能是刚刚追犯人追的太猛了。”
就跟个低血糖还没吃饭的人被迫跑了个800一样，debuff一下子就叠齐了，力竭躺平也是在意料之中的突如其来。
杨戬叹气：“你都这样了，再强撑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把那条鱼带过来，顺便给你买两个橘子。”
穆重：“……滚。”
别当他听不出来，这是在占他便宜！
……
江九九和她家顾教授仿佛两个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拘谨的坐在凳子上，谁也不说话。
水池里的“白鲟鱼”也仿佛不存在，已经很久没有浮出水面了，光从这点就能看出来江九九想要逃离这里的真实想法。
倒不是她不喜欢顾大帅哥了，只是这种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情景，真的很尴尬！
江九九内心的小鱼在狂拍尾巴。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
不带这么冷场的！
她还不如变回鱼呢，好歹变成鱼，还能和帅哥贴贴，哪里像现在这样，中间空着四五个人的距离，她就算是踮着脚绷直了，假摔下去都碰不到对方！
那些“一不小心摔倒跌人家怀里”的剧情根本没有可实施的空间！
就在江九九表面淡定安然内心疯狂发癫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帅大叔走了进来。
杨戬率先看到地上那个鼻青脸肿躺着的家伙，又瞅了眼活蹦乱跳的一人一鱼，笑着调侃一句。
“现在的小年轻都流行约会的时候在旁边挂一个电灯泡？”
顾成景看向警察：“……”
“没，没有！”
江九九连忙摆手否认，一瞬间慌的要死，她可是知道的，顾教授最讨厌和别人传出绯闻谣言，要是这时候不赶紧说清楚，她以后就算变成人形，也不能出现在顾教授面前了。
江九九：“我们也刚刚认识，不熟，一点都不熟！”
顾成景这时候才瞟了一眼江九九，他其实对这个姑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那张脸确实是第一次见……
目光在女孩的脸上转一圈，之后就被顾成景迅速收回，应该是他看错了。
杨戬也只是开个玩笑，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人捡起来，招呼着江九九跟上。
“他在外面等你，好像还有些什么事要交代，快跟上。”
杨戬不知道这小鱼和那人类的“刚刚认识”是认识到什么程度，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直接直说穆重的名字，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江九九一听穆老板还有事要交代，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顾教授。
这都到告别的时候了，总不能还一句话都不说，江九九朝着男人的方向试探性地摆摆手：“那……我就走了。”
顾成景一愣，也有些生涩地点点头——再见。
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杨戬捋了捋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再次审一遍逃跑的那个家伙，把所有能用的信息都挑出来，再把人送去地府受刑，被控制以及被杀害的受害者的后事也要处理好……
虽然说又多了不少活要干，但好歹心腹大患手底下的一员大将成功收网，好些人都可以免遭遇难，这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要是还能从那家伙嘴里撬出一些关于幕后黑手的消息……
杨戬正畅想着血腥但美好的未来，看到外面的场景时脚步却顿住了。
淡青色的灵力磅礴浩瀚，像是一层厚重却轻巧的纱，将这方圆百里的生灵尽数笼罩其间。
那是穆重的灵力。
杨戬额头间第三只眼猛地睁开！
穆重站的地方灵力最为浑厚，源源不断的生机伴随着灵力从他的体内涌出，庇护被覆盖在其中的所有生灵。
而与他对峙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
将对方称之为人似乎不太准确，因为对方身上属于“人”的部分实在是少之又少，老鹰的羽翼、豹子的后腿、黑熊的爪子、覆盖着蛇鳞的皮肤……
浑身上下都由各种动物精怪拼凑而成，若不是还有一个人的脑袋，若不是这家伙会飞会动，估摸着会被错认为动物旧标本缝合而成的新型艺术。
还是抽象艺术。
“木神……”抽象艺术说话了：“你比古籍里记载的还谨慎啊。”
明明他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对方却在顷刻间把所有生灵笼罩在灵力下面，一个照面就杜绝了他对其他人动手的所有可能性。
穆重轻笑：“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谨慎些好，亡羊补牢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
这个家伙出现的一瞬间，穆重就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死亡气息，那气息和地府阴冷却冷冽的死亡气息不同，里面只有无尽的混乱和杀戮。
没有秩序和理智，比贫瘠的沙漠还要贫乏，有的只是无尽的混沌，以及为了毁灭而存在的荒芜。
这是个危险至极的家伙。
穆重以极短的速度意识到这点，然后瞬间将所有可能被对方波及的生灵全部笼罩在自己的灵力之下，无尽的死亡最怕源源不断的生机，有穆重守在前面，起码杜绝了这家伙大开杀戒的可能。
那个缝合怪又开始说话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穆重：“我讨厌生机，也讨厌神仙，更讨厌聪明的人……”
穆重欣然接受夸奖：“所以我是你最讨厌的存在。”
这是在变相夸他是最聪明的神仙，他懂。
“不，”缝合怪摇头，他看向穆重的目光中浮现扭曲的贪婪和兴奋：“我应该最讨厌你的，但是见到你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以前一直存在于古籍中的神仙，这个他最为好奇，最渴望了解的神仙，如今见识到本尊，竟让他感到无止境的畅意，缝合的黑熊爪子握紧又松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生命之神，重，就该是这样的啊，”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扭曲抽象：“就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神明才有被拖入泥潭践踏撕碎的价值啊哈哈哈哈……”
就是要干干净净的神，就是要这样顽固不屈如同冷月寒竹的生命神，才配站在他的对立面上，然后被他彻底吞噬！
缝合怪死死盯着穆重，口中吐出的话仿佛在对缠绵的情人诉说钟情：“重啊，你可要多撑一会儿。”
别这么轻易就死了。
磅礴的黑色烟雾从他的体内涌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倾泻而下，像是飘入山间森林的毒雾，想要将那一望无际的嫩绿摧毁殆尽。
这家伙的脑子约莫有病！
穆重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头也因为痛苦蹙起，但他始终没有后退一步，源源不断的灵力始终不曾让死亡渗透，甚至没有下降分毫。
“哦~”对方有些惊讶，紧接着却是兴奋：“就是要这样啊，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耐玩啊！”
穆重的唇也失了最后一丝血色，灵力相撞的气浪掀起一缕淡青色的长发，让他那没了笑容的脸看上去越发神性，朦胧清冷，不似真人。
“这句话还给你，”穆重抬眸与他对视，淡青色的眸子冰冷又平静：“希望你能比我想的耐玩一点。”
穆重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就从他的后方吹来，泛着寒光的三尖两刃戟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出，直直冲向那个缝合怪。
锋利的神兵破空而出，一下子就削掉了那家伙的一只熊掌，把这长相本就磕碜的家伙削得越发惨不忍睹。
再一眨眼，身着玄甲的杨戬就出现在穆重的前面，三眼齐开全副武装，脸上还带着笑容。
就是那笑容太过猖獗了，是可以和大boss一较高下的那种猖獗，尤其是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瞪得都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再搭配上旁边的青筋，怎么看怎么咬牙切齿——
“就是你这个鳖孙儿，害得二爷爷我加班出勤还丢狗……”
杨戬越笑越冷，嘴巴越咧越癫，召回武器手腕一甩，带着把人碎尸万段冲马桶的架势飞驰出去。
“孙贼儿！纳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