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于天,是睡不着的人发癫释放压力的绝佳时间。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放飞自我的权利,总有不少人要为了现实生活中的琐事操劳,甚至不惜对他们自己的头发痛下杀手。
秦无寒不是唯一的深夜加班党,但他出于硬件跟不上的缘故,很不幸成了众多夜猫子中较为疲惫的那一批。
警察局的特殊部门办事处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刻却灯火通明,一大堆不知缘由就被强行拉来加班的警察同志面如菜色,用表情哀悼他们逝去的美梦和夜晚。
可以理解当代夜猫子的固定思维模式,熬夜可以,但熬夜加班不行。
淘铁穿着一身有褶皱的常服,可能是他和局子里的人都熟悉的缘故,这家伙学着他们的动作表情竟然完美地混入其中,独留秦无寒和缩在他背后的芝芝面对一众警察,以二对n孤立无援。
眼角有鳞片的警察:“所以他们是犯了什么案子吗?大半夜把我们都叫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淘铁附和:“那可不,打眼看就是大案子。”
脑袋翘着两根羽毛的警察:“最近没什么案子,天天都在被双倍强度的训练折磨,这下好了,俺们能休息一下了。”
淘铁:“那感情好,训练完在放松身心,嘎嘎巴适。”
一个说话慢吞吞的警察:“他们……不是……犯人,没有……被抓……。”
淘铁这都要接一句:“不愧是慧眼识珠,精辟!”
秦无寒:“……”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穆老板和淘铁的友谊会如此脆弱如履薄冰了。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还是灵草祝余靠谱一点,把人贩子抓小孩炼邪术并害秦无寒被小鬼缠身的事情始末讲述一番,顺便给其他人一一安排任务,跟个机器的核心一样,迅速将众多零件塞去他们应该待着的位置,有条不紊的开工干活。
解决完他们,祝余才转头看向秦无寒……背后的芝芝,蹲下朝对方挑眉道:“听说你想去看望其他受害者?”
芝芝露出一个脑袋,怯怯点头。
祝余起身开门:“那就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一眼,但是你只能在外面偷偷看他们,不能被发现。”
小孩子本身就容易受到其他鬼怪的影响,虽说这里是警察局,阳气十足的同时还有一堆神仙妖怪坐镇,发生意外的概率极低,但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秦无寒也去了,因为芝芝死活不肯松开他,仿佛一个来自阴间的腿部挂件,一定要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秦无寒倒是不介意,他只是有点疑惑,警察们对芝芝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还以为警察局的妖怪们对待怨气过重的厉鬼会是一副“所有邪恶必将绳之以法”的态度,没想到还挺温和。
但芝芝恐惧的反应好像又在无声反驳这一点,两者有些矛盾。
秦无寒向淘铁问出自己的疑惑,对方也很热心地解答。
“因为小丫头只是个刚成型的厉鬼,太弱了构不成威胁。”
秦无寒:“……”
芝芝:“……呜呜。”
在前面带路的祝余嘴角一抽,猛然回头,抡起手里的文件夹给了淘铁一个暴击,“别瞎说话!”
他们这儿是正经警察局,不是武力至上黑吃黑的山寨土匪!
祝余瞟了一眼芝芝,继续带路,但为了不被人类怀疑他们办事的公正性,他还是顺嘴解释一下。
“我们对厉鬼的态度一直是高度警惕的,这个小女孩也不例外,如果她有任何攻击别人或破坏公物的意图,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她拿下。”
“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大部分厉鬼都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我们对其采取的策略就是关押和收容,根据其犯罪的条例和严重程度作为评估,等地府的人员来了后统一关押到受刑的地方。”
“但这个小丫头不需要这样,她是有理智的,在人身上打了鬼的标记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算在化为厉鬼的最紧要关头也没有伤人性命。小丫头没有犯事,我们自然也没有把她当犯人看待的道理。”
不,应该说可以维持自己理智的厉鬼百不存一难得一遇,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所以其他警察同志对待小丫头的态度并不算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好奇欣慰加友好。
就连间歇性木神脑残粉会长祝余,在面对芝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软下自己的态度,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对方做一点事。
这是他们认可心性坚定的小鬼的方式。
淘铁小声嘟囔:“这不就是她威胁性不够嘛。”
和他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祝余:“……”
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生气。
老大他们出差了,现在局子里没人能打过这个饭桶,要忍!
因为事关会邪术的邪魔歪道,在特殊部门检查完所有小孩之前,还不能让小孩子的家长和他们见面,以防出现突发事故。
原本祝余他们还以为小孩子们会因此不满且大吵大闹,但现实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其他逃出来的小孩都在特殊部门的茶水间聚着,有的正在接受全方位的检查,有的在小口喝白粥缓解自己的饥饿感,还有的因为身体和精神都过度疲惫而沉沉睡去……
乍眼看过去,茶水间里安安静静,一切都有条不紊格外和谐,但就是这过于安静的氛围,让人觉得那些地方很别扭。
秦无寒皱眉:“那些小孩子没有哭过吗?”
负责在外面看守的警察摇头叹气,回答道:“哭倒是哭过,但他们只是安静的掉眼泪,声音都不怎么出,而且只发泄释放了几分钟就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接受检查,然后睡觉,唉!”
就算是大人刚从劫后余生的大灾难中逃出来都会忍不住喜极而泣,更何况是小孩子。
很明显这些幼小的受害者并没有从灾难中完全缓过劲儿来,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他们就算到了安全的环境也依旧难以放松,依旧本能的执行着能使自己安全的行为。
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这将会成为童年阴影,影响这些孩子未来的一生。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祝余事先有过准备,此时并不惊讶,而是叮嘱道:“先去找心理医生进行治疗试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等老大回来后去找孟婆。”
要在心理治疗的同时还要评估小孩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就需要来点非科学手段让他们忘记。
当然,如果可以不麻烦老大最好,孟婆的性格过于古板了,就算老大亲自上门要头疼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祝余和其他警察商量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芝芝突然开口,表示她可以帮忙。
芝芝仰着头:“我可能知道怎么帮他们,想托梦跟他们说说话。”
虽然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还是想尝试一下。
她自己已经被迫留在深渊的坑洞里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不想其他小孩还在深渊的洞口徘徊。
他们应该向前走才对。
祝余眨眨眼,他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虽然并不认为对方能轻松成功,但他不介意让芝芝去尝试一下。
就算帮不了那些小孩,起码也能让芝芝自己内心好受点。
最后芝芝获得了允许,需要在警察局多待四五天帮忙,而没事的闲人则是被“礼貌”的请了出去。
闲人1号秦无寒:“……”
闲人2号淘铁:“……啧!一帮卸磨杀驴的家伙,连顿夜宵都不请!”
好歹他也出了点力啊!
此时正值深夜寒风刺骨,冬天已经悄然到来,天亮的时辰变早了,而此时手机显示的时间在告诉他们,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秦无寒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点昏沉,反应的速度也出现了一点微不可见的迟缓,那是一晚上没睡的后遗症。
哪怕他是身强体壮的人类,但也只是个人类,熬鹰都不带这么熬的,更何况是熬他这个大活人。
淘铁懒得走路,干脆挑了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施法回家,顺带把秦无寒也送了回去。
等秦无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花店门口。
等等,这里不是他家!
秦无寒回头,却不见淘铁的身影,对方丢下他后就跑了。
秦无寒:“……”
算了,花店也有他的员工宿舍,三更半夜他也没有挑选床的权利。
秦无寒一边打开手机时的照明灯一边翻找钥匙,心里不禁感叹,自家老板可真是高瞻远瞩,早早的就给他把员工宿舍安排好了,不然今天晚上肯定是睡沙发的份。
拧开锁推开门,秦无寒却没有进去,因为他照射灯的可视范围内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滩血迹。
秦无寒一愣,手控制灯光向旁边移去,照亮了血迹旁边的人,那时他上一秒还在感叹高瞻远瞩的老板。
只见穆重此时正半躺在走廊的过道上,皱眉闭眼还歪着头,显然已经晕了过去,他的嘴角还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和他那惨白的脸一对比,映衬出惊心动魄的红。
秦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