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烟岚拎着小食盒,跟着她爹到镇西边坐马车,柳河认识的那个李哥不在,就只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车夫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胡子拉碴的,说话嗓门贼大。
“二位,也是要到县里吗?赶巧了,我这里刚好能坐下二位。”那汉子爽朗的大嗓门响起,路过的人听到还侧头看了下他们。
柳河点头应:“没错,我们正要去县里,那还真赶巧了。”说着就掏出二十文钱给了那汉子。
那汉子收下银钱就放下车凳让他们上车,“二位上车,小心点儿。”
柳烟岚看着他虽然长得粗犷,但是却细心。
柳烟岚跟在她爹后面上车,待她坐上去后,看到了车里坐着的两个人,两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其中一人眉目疏淡,鼻高唇薄,鬓发乌黑如漆,一身玄色衣裳绣着墨绿色竹纹,手中拢着一卷书,英俊的侧脸和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另一人一身富家公子打扮,一袭月项银细花纹底锦服,精巧绝美的五官让人眼前一亮,有些慵懒地斜靠在车窗沿,见到有人上来后,那双桃花眼随意一扫。
“呵呵,原来是白夫子啊,白夫子这是要去县里啊?”柳河看着拿着书的那位公子,面上尽是惊讶之色。
柳烟岚也认出了那玄色衣裳的少年,那是住在他们村口的一户白姓人家,他们是十几年前来到这柳家村扎根的外来户,如今家中只有他和他母亲二人。
白夫子,便是他们村唯一一间私塾的夫子,但是他那里只接收七岁以下的学童。
白聿珩原是在思考着刚刚看的题卷,此时听到有人叫他白夫子,侧头看向车门,有些疑惑地看着柳河。虽不认识眼前这位阿叔,但是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清冽的男声,像是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嗯,要去参加乡试。”
柳河了然,乡试是要去到府城,白夫子应该是提前去。
另一位少年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好奇地看着他旁边的白聿珩,“阿珩,认识?”
“应该。”白聿珩清冷的声音传入车内几人的耳里。
柳河一听,便知道白夫子是不记得他,于是解释起来,“哦,我也是柳家村的,住在村尾,之前偶尔能遇到白夫子,白夫子终日看书,怕是不记得。”
那少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柳河看着他们都沉默不语,他也不好打扰人家,便静静坐着。
这次的马车要比之前那个李哥驾的要稳一些,柳烟岚靠在车厢内睡着了。轻微的摇晃让她睡得深沉,还打起呼来。
车厢内响起细微的呼噜声,让白聿珩不禁抬眸看向对面那小姑娘,淡麦色的肌肤宣示着主人是个健康的小姑娘。她的身形苗条,或者说是比较消瘦。
紧闭的双眸间是长而翘的睫翼,小巧高挺的鼻子,那双嘴唇微张,白聿珩看到了她洁白的上门牙。
他有些讶异,竟然有人能在如此摇晃的马车上睡得如此香沉?
嗯?她的唇角处好像还挂着一丝水光,是口水??
白聿珩第一次如此认真看一姑娘,还是这般……粗鲁?好像有点儿不好听,那率真?
柳烟岚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懒散地看着对面的白聿珩,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马车上,她便稍稍坐直了身子。上一次坐马车坐得想吐,这一次竟然睡着了。
柳烟岚侧头看着她爹,“爹,还要多久才到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还有些干。
柳河惊讶地看着她,“快了,你醒了啊?这马车上你也能睡得着?昨晚做贼去了?”
“嗯,我的灵魂出去做贼了。”柳烟岚白了她爹一眼,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她会睡着不是很正常吗?最近这么累,今日又早起,她还在发育好吧?需要充足的睡眠。刚来的时候由于大脑亢奋,倒是没怎么好睡。如今习惯了这具身体之后,倒是睡得香了。
白聿珩在看到她睫翼颤动的时候,便转移了视线。此时听着父女俩好笑的对话,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噗呲~”,白聿珩旁边的少年在听到柳烟岚的这句话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他伸手挠了挠下巴,轻笑道:“无事,我便是觉得小姑娘这话说得有趣。”
“吁~~”,这时车厢外响起了那汉子的声音,“各位,我们到县门口了,我便不进入了,你们几人入城吧!”
一般这些载客的马车是不进城的,因为还要交入城费。
白聿珩让柳河他们两父女先下车,柳河笑呵呵地对着白聿珩笑道:“那柳某祝白夫子考试顺顺利利,一举得名。”
白聿珩轻扯嘴角,微点头,“谢谢柳叔!”
柳河便和柳烟岚下车,往城门走去,还是一样排队交钱入城。
宋辞看着柳家两父女走远的背影,对着身边的白聿珩问道:“我还不知道原来序之是柳家村的人?那儿可有好玩的地方?”
白聿珩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可没问过我家住何处,乡野之地处处是乐趣。”序之,是他的字。
“是,是,是我没问,那你就不会主动说吗?”宋辞轻瞥一眼白聿珩,他家原本是要送他去府城参加乡试的,但是白聿珩死活不肯跟着他家的马车走,他便跟家里闹要自己去府城。
白聿珩没搭理他,而是走过去排队入城,宋辞见此也马上跟了过去,这人就是有这毛病,老是不说话。
进城后,柳烟岚便问她爹:“爹,香料铺子在哪?你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经常在这里。”他往日都是匆匆走了,哪里知道那么多店铺。
柳烟岚闻言,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先逛一逛,看一看这县城的物价,“爹,我们先自己看看这县城酒楼的价位,然后再去找找香料铺子,你觉得如何?”
柳河摇头,一副不赞成的样子,“不好,我们就去酒楼看,又不吃饭,会被人赶出来的?你是不是都以为像惠民药房那掌柜那么好说话?
我们还是直接去找香料铺子更好。不过,你这要去香料铺子干嘛?那东西老贵了,你爹我可没钱买。”
“这样啊?问个菜价都不行啊,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就去看看那有什么香料,你没发现我煮的鱼特别好吃吗?就是放了我摘回来的花椒。”柳烟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粗麻布衣,还真不像有钱吃饭的人。
柳河平日里都没进过厨房的人,哪里会做菜,“哦,好吧。”
于是两父女便先去找香料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