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九和满腹的呜呼哀哉。
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往院子里钻。
一边蹑手蹑脚的沿着抄手游廊,战战兢兢的从后面绕进屋子里。
一边止不住的,满脑门子的疑惑。
刚才瞧着宋彦一脸的沉郁。
也不知是不是遇着了糟心事儿?
自己还是得小心着点儿,千万别惹火烧了身。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眼睛仍旧往宋彦的屋子门口瞄。
这一瞅,九和可惊奇了。
宋彦屋子的房门,竟然关着。
杨焕也没有如往常那般,侍立在屋子门口。
真是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算了,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儿。
关了门正好,就不会被发现回来迟了。
一想到这儿,九和便轻松了不少。
脚下步调稍稍一松快,整个人又大摇大摆的迈起步子来。
神气活现的走到自己屋子门前。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身子往屋里一钻。
宋彦坐在屋子里面。
九和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九和扶着身旁的屏风,冲着宋彦,可怜巴巴的咧嘴笑。
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
“您是要给我惊喜吗?”
言罢,只尴尬的倚着屏风,直直的立在那。
微微垂着脑袋,不敢望向宋彦。
其实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真是活见鬼了,等在屋里抓现行呢。
就迟到了一小会儿,该不会还要给自己上刑吧。
九和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愤愤不平。
没听见宋彦开口。
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宋彦的屋子里传来。
九和稍稍一抬眼,好奇的往移门那儿瞅。
视线一落上去。
瞧见杨焕捧着一件黑色的锦衣走过来。
杨焕晃眼一扫,对上了九和的视线。
瞅着九和呆愣愣的立在屏风那儿。
杨焕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提醒道:
“小娘子,快别杵在那里了。”
“过来给殿下处理伤口。”
“殿下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
九和脑门儿上叮的一声脆响。
原来不是抓自己迟到的。
刚准备庆幸呢,转念一想。
宋彦可是手不提、肩不抗的。
好好的,伤口怎么还裂开了呢?
九和也没耽搁,赶紧洗手拿出酒精和药膏。
伸着两只小爪子,就去给宋彦脱衣服。
哎呦喂,这皮肤又嫩又滑的嘞。
九和瞧着宋彦这副卖相,真想上手摸一摸。
可惜了,没那胆子。
宋彦肩膀上的伤口,果真全部裂开了。
流了很多血。
贴身的月白色中衣,被血渍浸染了大半。
这是又挨了一剑吗?
九和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止不住的啧啧摇头。
看来这皇子也没那么好当的,动不动就受伤。
九和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一会儿轻叹一口气。
就算宋彦不想揣摩她的心思。
可瞧着她,把小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
宋彦只好沉声开了口:
“不是新伤。”
“今日审讯的时候,动了手。”
“不小心把伤口撕开了。”
九和闻言,立时瞪大了双眼。
手上的活儿不停,嘴巴小声嘟囔起来:
“您都说是审讯,干嘛亲自动手呢?”
“您手底下,有那么多黑衣侍卫呢。”
按照宋彦的性子,是不会再继续往下接话了。
他做事,不喜欢听别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然而九和的那一副语调。
虽然是在小声的自言自语。
可更像是,相互亲近的两人之间,在随意聊着家常一样。
刹那间,宋彦就起了想解释一番的心思。
他动了动嘴角,温声回道:
“被审讯的,是昌平侯府的一个管事。”
“我想从他口中知道。”
“剩下的一半账册,藏在哪里。”
九和闻言,耸着眉头接话道:
“结果他不说,您就动了怒。”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九和只专心致志的上着药,眼神也没有往宋彦脸上瞧。
她不知,宋彦现下瞧着她的目光里。
多了一份氤氲不明的光泽。
九和与他的对话,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寥寥数语。
就像两个大熟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家常。
用着最朴实直接的话,叙述着宽慰与关心。
那人不说,是那人的错。
你干嘛动怒,还绷着伤口啊。
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
其实这样漫无目的、又平平常常的念叨。
一点都不稀奇。
只是放在了宋彦这里,就俨然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好似两个人之间,多了一层世间的人情味儿。
宋彦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低语道:
“运河改道所需的银两。”
“朝廷一下子拿不出全部。”
“只拨了一大半给我。”
“细查之下才发现。”
“是昌平侯府,借着北郸内乱的幌子。”
“怂恿兵部向朝廷,多申报了军饷,以防北境突发战乱。”
北郸内乱的事儿,九和很清楚。
北郸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
主战派主张,北郸与良国打仗,抢夺粮草。
主和派主张,北郸与良国和谈商贸,通过贸易换取粮草。
北郸绥王就是主和派。
之前就是主和派胜了一筹,九和才有机会,跟着绥王来了良国。
听了宋彦的话,九和眉尾一挑,心里一阵骇怪。
现在北郸又内乱了?
绥王那个家伙真不顶用。
和谈边贸才过了没多久,这就控制不住大局了。
真没用。
不过现下北郸的事儿,她可操心不着。
宋彦能顺利修运河,才是重中之重。
银子不够,那可怎么办呢?
现下又没有银行可以贷款。
得想个法子,给宋彦支支招儿啊。
这古代也没有个金融机构。
钱都在哪里呢?
国库里没有,那就在世家、富豪的手里喽。
强取豪夺肯定不行。
那要不,就来个入股?
等运河修好了,各家拿着股份,等分红?
这不就是拉投资嘛。
宋彦可是妥妥的甲方,还愁拉不到风投吗?
九和这会子,已经给宋彦包扎好了。
依旧是系个好看的蝴蝶结。
九和往宋彦的面前一坐。
双臂杵着桌面,笑盈盈的凑近宋彦。
眉眼弯弯的道:
“殿下,银子的事儿,您也别太着急。”
“我有一个法子,要不您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