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当然喜欢。
单单只是瞧着卖相,就够九和垂涎三尺的。
再加上,是马杭街夜市里有名的小吃。
光是听名字,九和的幸福感就爆表了。
又可以大饱口福了。
沈文是真的好。
九和只觉着,好到她心坎里去了。
这一下午,化身师徒的二人,依旧相处的愉快且融洽。
九和学习能力强,自然学得很快。
沈文夸她,再学两日,就可以出师了。
九和当然不愿意这么快就出师的。
逮着功夫,就拉着沈文,与他扯闲篇。
硬生生的,把学习进度降了下来。
九和一旦开始东拉西扯,就满世界的找话题。
最后从吃食聊到夜市。
九和的话题,就定格在了,遇见卫瑜那一通事儿上了。
一说起那日被宋彦教育,九和就觉着委屈。
明明是宋彦拉她做挡箭牌,偏偏成了自己的错。
怪自己不该坐着。
沈文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耐心听九和絮絮叨叨的发牢骚。
直至九和一通牢骚完,沈文的心,彻底沉到了湖底。
有些人,遇见了是缘分。
想得到,不过是一场妄念。
听着九和不断诉说,宋彦如何对她,怎样与她说话。
沈文只满心觉着,自己与面前这位小女娘。
中间隔着一道,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原来宋彦,待九和那般特殊。
不限制她的银钱花销,不拘束她的行动自由。
容忍她的不懂规矩,允许她的坐而同席。
九和作为一个女婢,敢直面与宋彦争论。
九和有了错处,宋彦只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沈文看不懂,在宋彦的心里,把九和看作是什么?
但沈文可以肯定,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贴身女婢而已。
想来也对,九和满腹见闻,本就与寻常女娘不同。
能得到上位者的青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沈文只需要,静静的听完九和的诉苦。
然后点到为止的安慰一番,便可以揭过此事。
可是到底,沈文还是在意九和的安危。
心一沉,决定与她好好说说,自己知道的那些见闻。
沈文温煦的目光,停在九和满是委屈的眉眼间。
待她一通倾诉完,才温声道:
“你可知,皇上为何,至今都没有立太子?”
九和不明白,沈文为何要将话题,牵引到国家大事上头。
只摇了摇脑袋,满目好奇的瞧着沈文,等着他往下说。
沈文的目光,缓缓移到八角凉亭外的榆木林中。
他深沉的吸了一口气,似是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语。
半晌,才缓缓开了口:
“九和,我所知道的一切。”
“皆是在栗山社中,从那些世家子弟口中得知的。”
“你听着,只能做个参考。”
“只能让你大概明白,现下是何样的局面。”
沈文缓了一口声气,沉声道:
“当今的皇上,共有十位皇子。”
“三皇子、九皇子,皆是先皇后、和当今的皇后所出。”
“所以,三皇子晋王,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嫡长子。”
“据说七年前,皇上就想立三皇子为太子。”
“可当时很多朝臣上奏,说三皇子胸无点墨,不配为君。”
“闹到最后,皇上只册封了三皇子,为晋王。”
“据说这七年来,晋王从未入过朝堂。”
“直到前段时日,晋王发现了一座旷世奇大的铁矿。”
“皇上就立刻下旨,召晋王入了朝堂。”
“虽然晋王现下身无官职,可京化府尹的位置,一直空缺着。”
“你可知,我良朝但凡任职京化府尹的皇子。”
“基本都是我良朝的储君。”
“皇上的这些行为,就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
“皇上至今不立太子,只是因为在等晋王立功。”
“让晋王自己,去坐稳储君的位置。”
沈文的视线,又回到九和的脸上,目光凝重的继续道:
“皇子之间的争夺,我并不了解。”
“可是九和,你要明白,你伴在什么样的人身边。”
“晋王,是皇权交替的核心人物。”
“而他身边,任何一个特殊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晋王说的没错。”
“那晚,你与晋王相对而坐,就是大忌。”
“这对于所有,爱慕晋王的女娘们来说。”
“你在晋王面前的特殊,就是会让你成为众怨之的。”
“所以,九和。”
“你要听晋王的话。”
“你伴在晋王身边,万事定要做的滴水不漏。”
“方才能自保。”
九和被沈文的这番话,震慑住了。
在此之前,偶遇卫瑜的那晚。
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坐位子的小事。
可沈文把大的背景这么一说。
倒是真真的品味出了一番,权谋宫斗的况味来。
难怪宋彦说,他与卫瑜,不止情感纷争那般简单。
想来这其中,定然牵扯着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
九和虽然是个社会小白,可到底学过历史。
皇子争储的桥段,大多是暗流涌动。
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钩心斗角的凶残厮杀。
像自己这样的身份,一步行差踏错。
轻轻松松的就祭了旗。
细细一推敲,九和骤然惊觉。
难怪宋彦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就是让自己学会自保。
难怪杨焕要对自己说,奴婢的命,从来都不是命。
难怪宋彦告诉自己,自由富贵和普通闲人,她只能选一个。
原来,宋彦一直在有意的提点自己。
九和一脸怔愣,慢慢将双手交叠在面前的石桌上。
缓缓俯下身子,将下巴靠在手臂上。
她有些无措且惊恐,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入了晋王府。
又沾染上权力斗争的核心人物。
那自己以后的命运。
会不会,全部系在宋彦的身上?
宋彦胜,自己富贵且自由。
宋彦败,那自己会不会,就是随便被宰割的那个?
越深思,越惶恐。
九和万般错愕的望向沈文,委屈道:
“沈兄,我有点害怕。”
“我不想做一个,随意被人宰割的女婢。”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离开晋王府?”
沈文满目惊诧的瞧着九和。
他很难相信,一个人能随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和权势。
他不可置信的问一遍:
“九和。”
“你是因为害怕无法自保,想远离权力的争斗?”
“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晋王府?”
九和望进那对温煦的眸子里。
认真道:
“我害怕自己不能自保,不想任人宰割。”
“我也不想给人做女婢。”
“我想要自由。”
“我想攒很多钱。”
“我想离开晋王府,过自由快乐又富贵的好日子。”
话音一落,沈文的双眸中,闪起了莹莹的光彩。
似是溺了水的人,一抬手,就抓住了一根浮木。
寥寥数语,四目相对。
阵阵微风划过二人身侧,撩起了九和的鬓发。
一时间,发际之间几缕零星的碎发,错乱的纷飞起来。
沈文努力克制住,想要帮她整理鬓发的冲动。
温声道:
“九和,倘若我能高中。”
“定会尽我所能,助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