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赶到三味药铺的时候,刚巧遇上了要出门的沈文。
沈文一身月白色的直裰长衫,既儒雅又温润清秀。
九和瞧着,喜欢极了。
沈文见着九和,先是怔愣一瞬,随即言笑晏晏,道:
“九和,你来了。”
依旧是和煦温暖的语调。
九和点着脑袋,从腰间拿出一个墨玉瓷瓶。
递到沈文面前,笑道:
“我做的柠檬精油,可好闻了,又香又甜的。”
“你读书的时候,在一旁点上几滴,香味清新、又能醒神。”
沈文的眉眼间,尽是喜色。
长长的眼睫稍稍垂下,盖住了双眸中的点点光晕。
他伸出双手,接下墨玉瓷瓶,温声道了句:
“好,谢谢九和。”
也不知为何,九和瞧着他这副俊俏的书生模样,就打心眼里高兴。
得了沈文的道谢,她盘算着,该约小帅哥一起吃午餐了。
抬手挠了挠脑袋,有些扭捏。
小声道:
“沈兄,你这是要出门?”
沈文嗯了一声,温和道:
“原本是准备去栗山社,与各位社友一同赏鉴文章。”
九和立时来了兴致。
会不会和大学的社团一样?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俊俏小书生?
一想到这,九和的小心思一怂恿。
谁能不喜欢看小帅哥啊?
她脑袋里幡然涌出一个画面。
那一排排的俊朗小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品诗论道、吟风弄月。
岂不是,跟男子看美人儿跳舞一样,赏心悦目?
那自己,必须得跟去瞧一瞧啊!
九和当机立断,展着一副乐呵呵的笑颜,开怀道:
“沈兄,栗山社,是不是很多书生一起谈天论地的地方?”
“那大家发表的言论,肯定是出口成章啊。”
“你能不能,把我也领去,观摩学习一番?”
“让我长长见识?”
沈文一听,九和想与自己同去,只觉着欢喜极了。
他见着九和来找自己,本还在犹豫。
还要不要去栗山社了。
虽然已经,与几位要好的同窗约好,可到底,难得见到九和一次。
现下九和说,要与自己同去。
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沈文温声一笑,开怀道:
“你若是愿意同去,我当然是极乐意的。”
“只是,你一个小女娘,和一群男子同处,怕是对你名声不好。”
九和心中一喜。
这个小暖男,考虑还挺周到。
她乐呵的摆着双手,笑道:
“无妨,我扮成你的小书童,如何?”
沈文瞧着九和一副欢快的模样,也跟着笑的眉眼弯弯。
随即回道:
“如此甚好。”
九和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小郎君。
她本就身量高挑、手长腿长。
完全撑得起一身男子的装扮。
发髻一束,炭笔将眉色一添,再捎带着,脸上抹一些黄柏汁。
活脱脱一个,正值雌雄难辨年纪的,俊秀小郎君。
九和转着圈儿的,在沈文面前显摆。
沈文喜上眉梢,赞叹连连。
九和比沈文矮了大半个头,一身男装,说是他的小书童,一点都不违和。
可到底,沈文没舍得,给她穿粗布麻衣。
而是让她换了一身,水蓝云纹的绸缎直裰长衫。
瞧着九和在铜镜前,这边理一理,那边整一整。
沈文温煦道:
“倘若有人问起你,我就说,你是我的表弟。”
“你尽量不要与旁人搭话,以免露馅。”
九和眼珠子一转,立时沙哑着嗓子道:
“表哥,我明白。”
“你瞅我,喉咙发炎了,出不了声儿。”
沈文瞬时被她这股子机灵劲儿,给逗乐了。
道了声:
“我们走吧。”
二人乘着马车,就往栗山社驶去。
栗山社,在栗山的半山腰,曾是鹿鸣书院的旧址。
鹿鸣书院搬迁后,闲置下来的屋子,就成了书院的学生们,一起品诗论道的聚集地。
后来更名为,栗山社。
鹿鸣书院极其有名。
能进书院读书,相当于,已经半只脚跨进了殿试。
所以,很多进不去鹿鸣书院的学子,都会想方设法的进栗山社。
只为了,能与鹿鸣书院的学子们,一起谈诗论道。
而沈文,是鹿鸣书院里,顶顶拔尖儿的学子。
所以很多世家子弟去栗山社,也是为了和沈文结交。
整座栗山,因着曾经受了,鹿鸣书院的书墨熏染。
挨着山脚开始,一路景致,独占一个雅字。
栗山不高,两人闲庭漫步。
一边欣赏着,修葺的像园林庭院似的山景,一边谈笑风生。
只觉着还没走几步,九和一抬头,就瞧见了高耸的门楣。
九和立时噤了声。
跟在沈文身侧,抬头挺胸,步伐豪迈。
随着沈文往里走,没一会儿,他身边就围满了不少学子。
九和不想跟在沈文旁边,成个显眼包。
就对沈文使了个眼色,悄悄躲到了角落里。
瞧着一个两个白净的书生,都往沈文跟前凑。
九和这才明白,原来沈文在学子圈里,是个学霸似的风云人物。
忍不住感叹,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啊。
也不知谁家小女娘,能拿下沈文这个白月光。
一众书生互相寒暄完,就开始了今日的主题。
每个学子,都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互相品鉴起来。
有专门宣读文章的书童,每读完一篇,大家就开始津津乐道,研讨一番。
大概就是些,文章写的怎么好,哪里还有不足。
重要的是,针对文章中的引经据典,每个人都要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
九和只觉着,像是语文课上,讲解到了文言文。
不仅枯燥,还一知半解。
九和坐在沈文身后,没过一会儿,她的两只耳朵,就开始打苍蝇了。
管你们说的是什么,她就是来瞅帅哥的。
视线晃着,瞧了好几圈。
终究还是觉得,她的白月光,沈文,是最好看的那个。
就在九和觉着,快要坐不住的时候。
门口踏进来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
那学子着一身书生长衫,一看长衫面料,便知是富家公子。
一进门,先与众位学子打招呼。
一番热络下来,也能瞧出,是个风云人物。
那年轻学子一坐定,开口就主导了场面:
“各位同窗,我这里有一道策论题。”
“不如今日,我们就此题,好好探讨一番,如何?”
话音一落,众学子纷纷赞同。
九和瞧着沈文,似是也对此题,颇有期待。
那年轻学子瞧着大家异口同声,笑盈盈的直起身子,踱步至大厅中央。
大声道:
“楚王平雍以独断而克,邹坚伐夏以独断而亡。”
“齐霖专任姜仲而霸,燕王专任彭之而败。”
“事同,而功异。”
“今日大家不用避讳,咱们都各抒己见。”
“都说说,到底是否应当,独断专行?”
言罢,一众学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片刻后,场中激辩四起,一众学子开始畅所欲言。
九和本期待着,沈文也参与其中。
成为全场的焦点。
却不料。
沈文侧过身,对着九和小声道:
“九和,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