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彻底地晕染在海域。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楚月和在座的所有修行者都为之一惊。
陆佳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暴自弃的褚君醉。
褚君醉一袭黑金的大袍完全被身体流出的血液所染红了。
他的身体和面部都痉挛了数下,对着楚月强扯出了笑。
楚月垂首低睫,眸子紧缩,眉头亦是深锁,无法理解褚君醉的作为。
“你疯了?”她低声喝道。
她分明给了褚君醉一丝生机,固然是苟延残喘,怎又不知能东山再起,重走另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非他人的影子呢。
褚君醉所为,乃是亲手斩断了自己的退路和生路。
“我,不想再回到那长夜了。”
失败者,和牲口有何区别?
褚君醉红着眼睛说,脆弱万分。
元神和心魂,似已支离破碎。
“轰!”
他的身体,宛若是膨胀的丹药和过热的鼎炉,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随着轰然一声似若雷霆的响动声,裂成了无数道萤火之光。
仔细瞧去,这些萤火之光的边沿,都是黑雾氤氲的痕迹。
万千光芒没入了楚月的影子。
楚月骤闪过阴云般的黑雾。
从这一刻起,她的影子,不再是无用之物。
冥冥之中,仿佛构建出了桥梁,竟产生了真正的联系。
她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似有寒芒闪过。
褚君醉甘愿做她的影子,融为一体,成为她的影子功法。
固然还有一缕残魂活在这个世上,却已经不算是人了,连野兽都算不上。
要永远在这暗无天日的黑色影子之内。
楚月虚眯起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影子。
“楚王,你的赌道胜了。”云都万象府之主的白叔提醒道。
楚月回过神来,与其对视了眼便稍稍点头,提着刀沿海面走去。
大火还在整个海面之上燃烧。
她在火海之上踏步。
她的影子在和海上火共舞。
夕阳西下。
数千里的火烧云。
那一轮残阳晚霞和淡淡朦胧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覆于身。
翠微山仙人座下的女弟子,其中有白衣着身如云缠雾绕,与这大雪同衬天地。
女弟子肌肤白到近乎透明,且坐于轮椅之上。
她看着楚月距离海岸愈发近了,手掌半抬,轻轻一挥。
便见宣纸浮于身前,手指画笔,落笔生烟,栩栩灵动,将眼前所见画了下来。
“紫姑娘所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旁人惊叹。
“紫师姐鲜少提笔染画,而今可见赌道论剑和楚王得胜,让师姐有所触动了。”翠微山师弟道。
紫怜心神色难见波澜,面庞苍白如纸,身如细柳不见红润颇具几分病态。
“如此绚烂,若不留下,便是遗憾了。”她淡声回。
“师姐画作,可有取名?”
“嗯,此画乃是《王与海》。”
紫怜心的眼底,倒映出了楚月的身影,泛起了几许涟漪,藏着旁人不知道的心思。
风掀起宣纸,画上的血海似是波浪迭起如真实场景。
……
“恭喜得胜,叶楚王。”
擦肩而过时,拓跋璇起身抱拳。
楚月微微一笑,作了作揖。
“我们,还会再战的。”拓跋璇说:“等到那时,输的不会是我。”
“璇副门主精通古武,深蕴大道,若能战得痛快,何谓输赢?”
楚月看着拓跋璇,心绪从褚君醉的影子沉沦之中抽回。
她对拓跋璇,有着惜才爱才巴不得招揽贤才纳入麾下之心,同样还有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楚王所言确实,若是足够痛快,花落谁家都是同乐之喜。”拓跋璇勾唇一笑,魁梧的身形如一座小型的山,光是站在那里,身侧插着锋利的刀,就足以叫人闻风丧胆,不敢轻易地靠近了。
“若是璇副门主乐意,我云都暂且空悬的战将一职,璇副门主随时接任。”
楚月毫不犹豫抛出了橄榄枝,坦然挖墙脚,“届时,同日相对,随时都能切磋比武,共悟大道,岂不美哉?”
拓跋璇一愣。
藏匿在暗处,于冷寂海面的权清皇,蓦地抬起了锋利的眼眸。
“楚王此番行径,算不得君子之风。”拓跋璇道。
“无妨。”楚月微笑:“若得有志之士,共谋苍生福祉,所谓君子之风,暂且抛诸脑后也是无伤大雅之事。璇副门主,你说呢?”
她乃真心挖墙脚。
若可以,不愿为敌。
一朝兵戎相见,便是非死即伤。
没那么多的回首可望。
权清皇不言,似也在等待拓跋璇的回答。
眼眸深处,却是涌现出了嫉妒之色。
似有一刹那的痛心。
痛叶楚月的这一番话,不是对她说的……
爱与欲交织。
妒和恨共焚。
是以为极端。
权清皇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同时急促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