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本家,恼怒不已,但不似先前般的猖狂,对这新来的狠人殿下,有所忌惮。
“诸位——”
楚月低沉的嗓音再响起。
这万里无阴的天穹,应景般,在落日熔金的霞色里,炸裂开了一道闷雷。
她垂眸睥睨四周,淡淡一笑,拔高了声调:
“本王知晓,初来乍到,下界之身,七劫归墟境,难以让诸位信服。”
“镇龙十二族,不愿听从本王之命,亦是理所当然。”
“但,本王既执象牙塔下七层,便有象牙塔的归属权。”
“君臣难以一心,本王收回秘钥,便也是天经地义。”
“本王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不会强迫诸家,诸家在作保和象牙秘钥之间,慎重选出一个即好。”
沉沉的声音,让云都本家的人脸色黑如锅底,糟糕到了极点。
叶楚月有象牙塔作为底牌,立刻就能扭转乾坤,化被动为主动,反而让镇龙十二族的人寸步难行。
抉择之艰难,叫人头皮发麻。
北道、南皇、冥王等府主们暗暗对视,似在无声之中交流。
“殿下!”
北野湉湉咬紧了后槽牙,硬着头皮说:“秘钥收走,恐失人心,会引起动乱的。”
云都多数修行者敬佩镇龙十二族,对于叶楚月所言,固然理解,却也不悦。
楚月浅笑道:“北野小姐到底年轻,鼠目寸光,看不到我云都大好河山和英才荟萃。”
“尚在下界的诸侯国时,本王几岁的儿子就已经知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秘钥由诸君掌管这么多年,本王若是收回来,自不会独自揽下,定会广纳贤才,让云都更多的年轻人,更多有实力的人出来崭露头角,一绽锋芒。”
叶楚月的话,彻底让镇龙十二族的人脸色大变,实在是坐不住了。
那些还不悦的围观者们,这会儿,陡然热血沸腾,眼睛发亮,哪还有半点的不高兴,就差把野心赤裸裸地写在脸上去昭告天下了。
这些沉淀稳定多年的秘钥,就像是一块诱饵。
事不关己的鱼儿们,一哄而上。
只会万般的高兴。
冥王面色阴沉森然,冷冽地扫向楚月。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视菩提之地来的新王殿下而无半点儿的轻视。
南皇府主看了眼兴奋起来的修行者们,心情则跟着凝重了。
“百鸣剑圣,如何……?”
风望月低低一笑,喉里发出的青年声,如山间清泉般的好听,尾音还多了些隐忍的邪佞。
剑百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目光倒映云都新王的身影。
良久,才道:
“是个,高人。”
风望月笑意渐深,瞳孔望向了无数人眼睛里的野心,吹着云都傍晚的凉风开口道:“旁观之人,多是高高在上,遇到利益就会变脸色。叶楚月独吞秘钥占据象牙塔,他们害怕,更是不服,但他们若有机会博得象牙塔秘钥,那么,就会立刻就墙头草,在楚王这边,对云都本家群起而攻之了。”
利益和立场,驱使着一个人往前走。
人性,使然。
“冥王府,愿与花清清担保。”
冥王高声,斩破了广场上的静。
怀揣野心而沸腾不止的围观之人,似也在一个呼吸间就已然沉默。
随后便看到,镇龙十二族,越来越多的本家做出了选择。
“南皇府,愿为花家少主花清清作保。”
“北道府,……”
“太极府,……”
“………”
十二本家,俱都为花清清担保。
堕魔之事,掀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剑百鸣眺望向塔楼之上的女子。
如此一来,镇龙本家,可不得把花清清当祖宗供着,哪还敢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叶楚月把本家拉下水,共沉沦,为的就是,永绝花清清堕魔体质带来的祸患。
“是个聪明的。”剑百鸣道:“也是个狠的,难怪能爬到这个位置。”
下界武者,多如沧海之粟,举步维艰,难破世俗形成的固有壁障。
“千古一帝,自是非同小可。”风望月自然而然道。
剑百鸣看了眼他,“风大人一贯不事权贵,鲜少对人另眼相待,倒是楚云王,竟能入风大人的法眼,叫人意外。”
“世人爱财吾爱才,人中龙凤哪能甘于平凡,多是惹人瞩目如黑夜里的曜日,谈何意外不意外的。”
风望月笑了几声。
当目光扫向小狐狸时,眼底的笑意蓦地止住。
“百鸣剑圣。”
他忽而郑重喊道。
剑百鸣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正色瞧来——
风望月问:“狼是不是比狐狸可爱多了?”
剑百鸣:“…………?”
他望着不像是开玩笑的风望月,嘴角猛地抽搐了好几下,生平头一回觉得风中凌乱,无语至极。
“楚云王。”
剑百鸣忽略掉了突然间没头脑的风望月,三分儒雅在身,抬起眼皮看向了象牙塔尖。
楚月回眸看去,肩头的小狐狸,动作同步,一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