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震颤如天崩地裂。
亡灵逃窜。
邪气四散。
如一派兵荒马乱的末世之景。
似若山雨来临,摧毁一切。
……
唯有一只小亡灵,在原地不动。
那一座神侯府消失不见,去了下方的七层。
小亡灵抱着自己生前的骸骨,剩下了一只歪歪斜斜挂在脸上的血色眼珠子,呆讷坐着,睁大了血眸看向来来往往如逃亡般的亡灵和被野兽们。
鬼哭狼嚎,四处都是,听得耳朵生疼。
小亡灵回头看去。
身后,有着数以千计的白骨。
他的眼里有着悲伤和失落,抱紧了自己的骨头。
“喂,小畜生,别等了。”
一只半人鹿飘飘然来到小亡灵的身边,说:“那个人,不会来了。”
“滋滋。”小亡灵摇摇头,情绪有些激动。
半人鹿听懂了小亡灵的话,便说:“真可怜,竟然还相信人类说的话,若要来,早就来了,象牙塔不稳,若不早点生存之道,怕是要魂飞魄散死在此处。你这个地方,最是危险,蠢货,若人族是什么好东西,就不会有象牙塔的存在了。”
他鄙夷地看了眼小亡灵,便迈开闪耀着星辰之光的蹄子往前奔去。
小亡灵抱紧了骨头,眼睛迷茫了一瞬,便更加笃定。
四处如山洪,掉落着吓人的东西。
有时,还会狠狠坠下人的白骨与血肉。
小亡灵瑟缩成一团,泪眼汪汪又迷茫地看着这座崩塌的黑暗世界。
“轰!”
一座满是尸毒之气的巨兽骨架犹若巍峨之山往下坠。
小亡灵睁大眼睛朝上看,眼见着巨兽骨架将把自己压碎,吓得身体抖动了几下。
倏然间,一道身影暴掠而来,精神之力宛若吸力强大的漩涡将小亡灵捞起。
犹若落入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小亡灵呆呆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楚月安抚道:“小家伙,久等了。”
小亡灵吸了吸鼻子,“滋,滋,滋滋……”
天枢鸦跟在后边沉着脸。
这小东西哪有他可爱,为何不抱他?
天枢鸦闷哼了好几声,直到夜墨寒淡淡扫了眼他,方才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说。
……
……
塔楼之外。
花清清的情绪被夜罂稳住多时,体质状态还在欲堕不堕的区间徘徊无定数。
北野湉湉负手而立,长剑佩在腰间,似笑非笑地望着花清清。
纵使如此,依旧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父亲北道府主和冥王对视了眼,眸底深处暗潮涌动,勾染着几分戏谑。
这会儿,城门大开,迎接身份尊贵的贵客!
冥王望着象牙塔太息了声,惋惜道:
“可怜,当真是可怜啊。”
“鲜活的血肉和生命,若是死在象牙塔内,恐怕要被塔内遭受封印的亡灵和野兽分而食之了。”
“新王还这么年轻,又是如此的善良仁慈,若是落得了这么个死法,当真是叫人痛定思痛。”
冥王的声音很高,广场之上的修行者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花清清的眼睛,杀气弥漫,如火山喷发。
北道府主便说:“若是如此,只怕要连骨头都不剩了,魂飞魄散都是正常的,连往生轮回之路都走不得。据本座所知,象牙塔内的部分亡灵和野兽,啃噬活人的时候,最喜欢开膛破腹,先从脏腑开始,掏空五脏六腑,才吞噬四肢百骸,可谓是残忍血腥,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花清清怒发冲冠滔天之气。
三千墨发披散下来。
紫黑色的眼瞳,裂开了堕魔阵般的血线。
血线泛着金鳞红光。
释放出了浓郁可怖的黑色烟雾。
似若无情冷血的魔鬼,没有焦距的眼神里充满了屠戮气息。
她的身上,裂开了一条条的血线。
背后的堕魔之翼,愈来愈大。
此乃……
彻底,堕魔!
花满山作为父亲,心疼到无以复加,两只经历沧桑苦痛二浑浊的眼眸,俱都是滚烫的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了。
一旦堕魔完成体,便是覆水难收,再也无法变回正常人了。
她会成为双手血腥只知屠戮的杀人机器。
直到这世上的明文律法和行军之人把她绞杀在正义之道的光下。
而那些,都不是花家能够对抗的。
天要,亡他花家。
让他花满山绝后。
花夫人轻叹了口气,轻轻地擦拭掉了眼尾的泪痕。
四个孩子。
三种陌路。
天不善待她花家。
“叮——”
一道琴音,击向了花清清。
云子君淡漠如斯。
“叮——”
琵琶之音对面而来。
将这道古琴攻声给击溃。
云子君抬起眼帘,看向了南皇涧。
南皇涧脸色苍白身体羸弱,摇摇欲坠如柳絮飘若人间无处是根。
云都本家南皇一族固然万般尊贵,但南皇涧一个无依无靠不受宠爱的庶女,如何敢与她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