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龙微微发怔之时,记忆追溯尘封的时期。
旧年里音容笑貌的母亲,总是这般温柔。
他是自小就残缺,被遗弃的龙。
破蛋后,只记得有一位人族的母亲。
母亲性子软,总是受人欺负。
每当他失落难受,心情沉闷之际,母亲就会弯腰低头,用手掌去抚摸他的头部。
笑时,傍晚的余晖自扬起的发梢穿过,落在了龙崽的瞳孔。
他说:“娘亲,你好弱。”
龙族天生慕强。
他见不得母亲的软弱。
对谁都点头哈腰。
总是一退再退,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
直到有人要趁他幼年虚弱期,要拔出他的龙骨锻造出无上的兵器。
向来“软弱”的母亲,却是不肯后退一步。
他依稀记得,母亲拼尽力气,护他到最后。
直到身体被那群恶人践踏为肉泥。
却也只遗憾没能保护好他,而非有半分的恐惧。
那时,他才知晓,这世上的勇敢和坚毅,是可以像晚风般的温柔。
火烧云下,一双血色龙瞳更加的红了,不似往常的暴怒残忍肆意着怒,在某个旁人捕捉不到的瞬间,有着孩童对母亲的渴望,是幼年落下的委屈之病一生都难以得到根治,偶然才会浮现于人间。
楚月无声微笑,又抚摸了两下。
好似在说——
摸摸。
摸摸就不疼了。
陆佳人惊得红唇张开了些许。
“阿姐,这叶楚月在做什么?”陆媛咽了咽口水。
凡人之掌,竟敢去碰龙首。
究竟是何人给她的勇气?
陆佳人回过神来,冷嗤了一声。
“自以为剑走偏锋,实则毫无用处,没有实力的人,只能如此,小媛,可得看清楚了,日后避免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是,小媛必然谨遵长姐的教诲永不敢忘。”
陆瑗忙道。
对于长姐,她永远都是唯命是从的恭恭敬敬,不似陆家的男儿有眼无珠,错把叶楚月那鱼目当明珠,实在是蠢笨如猪。
“吼!”
上古之龙反应过来被后辈占了便宜,恼得咆哮怒吼,狠狠瞪了两眼笑得粲然满面的叶楚月。
陆瑗见状,欣喜万分。
陆佳人轻挑了眉梢,动作缓慢沉稳地擦拭去了嘴角的血液,对眼前局势的掌握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顾青绿脸色颇有变化,担心地半蜷起了袖衫下的长指。
按理来说,叶姑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修行机缘之事瞬息万变,上古的龙族前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也是十之八九之事,实不敢笃定!
楚月收起了手。
落入陆佳人之流的眼中,倒像是临危害怕的胆怯。
毒藤女子两手环胸懒洋洋如狐狸一样轻哼了几声。
无上殿队列的弟子们扯了扯脸皮。
让人傻眼的是——
“前辈,回家了。”
楚月淡声说罢,便转身而去,裙摆划出的弧度,是那样好看。
犹若闲话家常的声儿,直教人匪夷所思。
风轻云淡的自然模样,好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讽刺之声,尚未从各自的咽喉里出来,就已骤然哽住。
只见一阵阵风炫着光,犹若水中波纹往外扩散。
女子身后,庞然到足以遮天蔽日的龙,对着这日绚烂的晚霞和夕阳长吟
了一声,旋即挪动着身躯追随前边人的步伐。
他的日子,孤寂了很长。
他不是龙族最强的。
强者,早已死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哪有长命的好事。
但他却是龙族,最命苦的。
“小孙。”
他的龙瞳如水,有片刻无人读懂的柔和。
他说:“不要让本座吃苦,本座吃不得苦。”
“好。”
女子顿足一笑。
回首之时,那巨龙无限缩小,犹如一缕精致诡谲的发丝,轻垂在一侧。
金红渲染是的颜色,格外好看。
在浓密漆黑的青丝里若隐若现,摇曳于风中。
上古之龙……
便这般,跟着她走了?
“她就是这样驯龙的?”花清清傻眼。
钱玉瑶也没好到哪里去,深吸了一大口气。
“叶姑娘真乃奇人。”
钱燿舵感叹颇深,陡然间有种打破过去陈规修炼的错觉:“她竟敢摸龙首,还能成功驯龙。”
过了会儿。
他又问:“为何不摸龙臀?”
众人:“………”
才来到众人之间的楚月,听得此话,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踉跄摔倒。
嘴角猛抽了几下,颇为无语地望着正在沉思的钱燿舵。
倏地,让楚月头皮发麻,心生恶寒的是,只见那钱燿舵两眼放光,究极炙热地注视着她,叫她不由自主地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叶姑娘驯龙之天赋,实乃罕见,纵观大炎城,无人能与之匹敌,结束试炼后,驯龙殿的人,必须得八抬大轿来迎姑娘。”
“钱兄,八抬大轿是娶妻。”陆靑听不下去,好心提醒道。
钱燿舵瞪了他一眼,继而狂热地望着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