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荞直呼不对劲。
苏韵周已经不想再去揣测慕行之会怎样看待自己,心里是否有自己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管他来做什么呢。”苏韵周心态已经很平和了,甚至还宽慰起谢荞来,“他在这儿就在这儿吧,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荞摸着下巴,语调幽幽道:“我是担心他吃了你。”
苏韵周:“……闭嘴吧你。”
谢荞嘿嘿笑起来,搂住苏韵周的肩膀,“开玩笑啦。话说我昨天还听南湘炫耀她的新衣服,说是慕行之带她去秀场亲自给她挑的,这死渣男真够不要脸的,给别的女人流水似的花钱,到了自己老婆这儿锱铢必较,他怎么有脸出现在你面前的?”
苏韵周垂下眼帘,闻言无声笑了一下,“谁知道呢。”
苏韵周背了一轮台词,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往下看去,那辆迈巴赫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地烟灰。
慕行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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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行之临时接到电话,赶回慕宅,他那老母亲嚷嚷着胸口疼,让他回去看看。
等他到了家门,火急火燎的往屋里赶去,远远瞧见卫彦珺倚靠在沙发上剥葡萄,身后站着两个佣人,一个给她捏肩,一个为她揉背。
慕行之脚步慢了下来,往客厅一站,一道寒风迎面袭来。
卫彦珺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剥自己的葡萄,眼皮子都不带撩一下。
“您这又是演哪出啊?”慕行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苦肉计都用上了。”
卫彦珺瞥他一眼,这不孝子,媳妇都要跑了他还有脸跟她开玩笑!
“哼!”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您了?”
“你说谁?我问你,你让韵周还给你三个亿这事儿是真的吗?”卫彦珺撂下剥到一半的葡萄,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纸巾擦手,气鼓鼓地说:“有你这样做人家老公的吗?给自己老丈人的钱还要问老婆要回去,传出去你不觉得丢人?”
慕行之不觉得丢人,姿态轻慢地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眼皮子轻轻撩起,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没觉得。”
卫彦珺气得够呛,“行,以后你爱怎么作怎么作,我不管你了,等你跟韵周离了婚我就把她认回来,做我的干女儿,以后你们兄妹相称,你可得给我对她好点儿。”
慕行之头疼的厉害,也不知道他母亲大人是中了什么邪,非要闹着跟苏韵周认亲是什么意思,“那不成乱伦了么?传出去多丢人。”
“有你丢人吗?”卫彦珺冷笑:“到时候你跟韵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有什么乱不乱伦的,那是我的干女儿,我看谁敢说什么。”
慕行之揉着眉心,无话可说。
卫彦珺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屏退佣人,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这阵子苏韵周风头正盛,《风筝》正在拍摄期间,之前拍的《宫》先导片也释出了,在网上热度不低。
卫彦珺无视那些不好的言论,径直点进其中一条炒cp的帖子,啧啧称奇:“这个叫易泽笙的小伙子你认识不?看起来跟韵周还是挺般配的,人家俩人站一起那才叫同龄人呢,哪像你……”
“没听说过,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要认识么?”慕行之凉凉一笑,嚼碎葡萄,“人刚满18岁,两人差了小一轮,哪里就般配了?”
“怎么就小一轮了,你怎么算……”卫彦珺收了声,打量着嘴硬的某人,讽刺道:“你不是说你没听说过吗?怎么连人家年龄都大听的这么清楚了。”
慕行之起身,修长笔直的腿在客厅里悠哉悠哉转了一圈,走到家里那尊巨大的鱼缸前,拿起鱼食往里撒去,慢条斯理道:“猜的。”
卫彦珺才不信,撇撇嘴继续刷微博,却忽然间没了信号,怎么刷都刷不出来。
弄半天都没好,卫彦珺打开流量,这才刷新出界面,可惜刚才看的那条帖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慕行之恰好就在此时重新走了回来。
所谓知子莫若母,卫彦珺立时反应过来不对劲,斜斜睨向自家这大孝子,哭笑不得:“你干的?”
慕行之抬手看腕表,眉心紧皱,“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个会。”
闷骚!
卫彦珺气笑了,懒洋洋挥手,“你走吧。我跟韵周打个电话,这孩子明明答应过有时间就来陪我的,这都快一个月了都么见着人。”
走到门口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门边一动不动。
卫彦珺的电话通了,里面传来苏韵周清脆的嗓音,“妈?”
脚步声由远及近,慕行之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在卫彦珺打趣的目光中弯身,拿走了茶几上的葡萄,坐下剥起来。
卫彦珺笑出了声,问苏韵周:“明天有时间是吗?那明天在环城商场见面,我让老刘去接你,好,晚安。”
挂断电话,卫彦珺似笑非笑地瞥向自家那不孝子,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开会吗?怎么,这是晚上没吃饱还是公司不景气到连水果都买不起了,要在我这里蹭?”
慕行之面不改色:“买不起,这不是债务还没要回来。”
望着儿子那淡然如水的模样,卫彦珺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第二天苏韵周起了个大早。
今天天气正好,万里晴空,紫外线系数不算很高,洗漱过后画了个简单的淡妆,从桌上抓了只谢荞昨晚做好的三明治就走了。
卫彦珺派来的车已经等候在楼下。
苏韵周从单元楼里现身,老刘就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后座里卫彦珺正笑脸盈盈地望着苏韵周,她一进来她就伸出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瘦了。”卫彦珺叹了口气,抚摸着苏韵周洁白的脸,“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了?我明白你们当演员的要管理体重,但一切都要以健康为前提,身体熬坏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知道吗?”
苏韵周拍拍卫彦珺的手背,“知道了。”
卫彦珺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小夫妻俩的事她不好掺和,能做的她已经尽量做了,剩下的,就看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了。
环城商场是时安集团在十年前开发的奢侈品购物广场,集聚全球各大奢侈品牌,卫彦珺其实很少出来逛街,她嫌麻烦,一般都是让人送到家里,由模特一件件试穿,她再挑选出喜欢的。
卫彦珺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现场,所以今天商场是完全封闭的,对外不开放。
行走在商场里,不同于平日里的热闹,显得有些冷清。
于是迎面走来的那个男人就显得尤为现眼。
苏韵周眉头蹙起,声调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慕行之挑眉,那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我不记得这家商场姓苏。”
卫彦珺狠狠剜他一眼,拍拍苏韵周手背,笑着宽慰她道:“这臭小子今天没什么事,我看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来给我们拎包,你就当没他这个人,别理他,咱娘俩逛咱娘俩的。”
卫彦珺说到做到,居然还真的只是把慕行之当成拎包的工具人。
说是自己要逛街,结果全都给苏韵周买了,走进一家店就推着她去试衣间试衣服。
苏韵周要是不乐意,她就会用那种哀伤痛心的眼神看着她,“你要跟行之要离婚了就不认我这个妈妈了吗?我本来以为你心里是把我当作妈妈看待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韵周没办法,只好拿着衣服进去试。
这次卫彦珺给她挑的是一件黑色真丝斜肩设计的小礼裙,剪裁利落,设计简单,一刀裁下来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苏韵周曼妙凹凸的身体曲线,腰间收拢,到臀部放出来,形成一道好看的s形。
她别扭地往下揪裙子,脚步不自在地从试衣间走出来,还从来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这个不太适合我……”
慕行之正和商场经理站在一旁说话,两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笑笑,说到一半,听到试衣间传来动静,撩起眼皮扫了眼,视线便如同冻结住,彻底无法移开。
雪白的皮肤,嫣红的颜色在脸颊上蔓延开来,苏韵周窘迫地咬住下唇,眼神怯生生的,透着不安,说,不适合她。
商场经理眼睛一亮,正要夸赞,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身上。
“看哪儿呢?”慕行之斜斜扫他一眼,经理立刻收回视线。
走到苏韵周跟前,居高临下打量她一圈,在苏韵周越来越泛红的脸蛋前勾起嘴角,“是挺不适合的。”
从他这个角度,那雪白软腻的山峦起伏,犹如无声诱惑,这般美好风景,让人心笙摇动,只想将其彻底潜藏,再也不让任何人窥见才好。
她不知道她有多动人。
“哪儿不合适了,简直为你量身定做!就买这件!”卫彦珺走过来拉住苏韵周手臂,气哼哼跺没眼光的不孝子一脚,“下次你出席活动就穿这件。”
“不行。”慕行之眉头紧皱,一副不认同的样子。
好像嫌弃至极。
苏韵周忽然就来了气,迎着他的目光挺起胸脯,便要跟他作对,“你好,给我把这件包起来,我要了。”
他能带自己的小情人去秀场亲自为其挑选礼服,她想买一条裙子就不行了?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插手她的事。
苏韵周扭头走进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把衣服交给导购,走去收银台刷卡。
慕行之阴沉着一张脸跟过来,在她的卡伸过去之前贴上去一张黑卡,“刷这张。”
苏韵周不爽:“你干什么?又要给我多记一笔账是吗?”
慕行之深深看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你要是想让我今晚回去受家法就刷你自己的。”
苏韵周果断将他的卡打开,微笑着对前台说:“刷这张,谢谢。”
慕行之盯她两秒,忽然笑了。
中午吃饭去的是一家在北城比较有名的私房菜馆,刚落座,还没开始点菜,卫彦珺接了通电话,回来时就急匆匆说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于是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了苏韵周和慕行之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大眼望小眼,无形的尴尬气息蔓延在空气中。
苏韵周抿起嘴唇,抓起包要起身离开。
她本来就是跟卫彦珺约的,卫彦珺走了那这顿饭也就没有吃的必要了。
况且看着慕行之这张脸她也没有吃饭的胃口。
“去哪儿呢?”慕行之懒洋洋伸出一双长腿,恰到好处地拦住出口,漂亮的桃花眼瞥着她,“吃了再走。”
苏韵周挤出毫无感情的微笑:“不好意思,对着你,我没胃口。”
慕行之气笑了,旋即伸出骨节修长的五指,“五千万,陪我吃了再走。”
苏韵周思索片刻,果断拉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不吃白不吃,他自己乐意当这个冤大头,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好,点菜。”
苏韵周翻开菜单,还没开口说话,慕行之就点了两道她从前最爱吃的菜。
苏韵周动作慢下来,抬起眼帘,对上慕行之深邃的眼眸,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难为慕总还记得我爱吃些什么,可惜,人是会变的,以前再喜欢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变得淡却,我已经不喜欢这道菜了,你不知道吗?”
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不知道说的是菜,还是其他什么。
慕行之五指收拢,气氛变得有些萧条。
等待点菜的侍者察觉到气氛不对,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哦对,你不知道。”苏韵周重新低下头去,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声,“你能知道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韵周随意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侍者便急急忙忙拉开门出去了。
包厢里的气氛极为诡异,多待一秒都怕自己会被冻结成冰。
苏韵周端起桌上的红茶呷了口,大门再次被人拉开。
“韵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