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弟妹,”顾昀突然坏坏地笑了,“我有一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见顾昀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沈觅对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柔和,白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我说,我说。”顾昀告饶,心里第一万次觉得弟妹和表弟谢云祁一样难缠。
“昨日不是你坑了江聿珩吗,又不知道是谁烧了他家的花厅,昨夜江聿珩喝酒喝到满院子撒酒疯呢。昨天和侯府隔墙住着的小厮都被他大半夜吵醒了。”
沈觅冷哼一声。
那个平日里时时刻刻带着面具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是江聿珩宿醉,所以军甲贪墨案尘埃落定之时,太子找不到他人,才会冒险出现在昭阳坊。
也怪不得,当时太子随行的,只有匡时一人。
钥匙应当太子这边是有一把的。
太子不可能亲自揣着,那么实在匡时身上。
还没踏破铁鞋无觅处呢,便就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沈觅清了清嗓,把今日午后在昭阳坊的所见所闻都跟顾昀通了气。
顾昀若有所思,“所以寻找高亲卫这一条线,现在指向的是探查宣平侯府或者接近太子,去偷他近卫身上的那把钥匙?”
沈觅颔首。
“巧了,”顾昀脸上绽出一个灿烂过头的笑,从手边的一摞信件中掏出一份扔给沈觅,“真是瞌睡递枕头。”
竟是一封宣平侯府烧尾宴的邀请函。
是了,此次监军归来,虽然北境军因为章回受伤之事推迟了进宫领赏,但江聿珩的赏赐却已经下来了。
除了那道已经没有用处的赐婚圣旨,还将江聿珩从原本正五品的兵部郎中提拔到了正三品右侍郎。
这对宣平侯府来说,着实是天大的喜讯。
以江聿珩那个祖母的个性,自是要好好张罗一番了。
这请柬大概是前几日江聿珩进宫复命以后便开始制作的,当时顾家尚未事发,所以也便收到了一份。
“你倒是不怕去了被达官显贵嘲笑?”沈觅把请柬扔回去。
顾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又不知道顾家产业到底给狗永宁帝拿去了多少,没准还觉得是我和皇帝勾结,害了我大哥呢。毕竟,是我大哥自己演的我们兄弟并不和睦”
沈觅挑眉,“难道你们是和睦的?”
“那也倒不。”
沈觅笑出声,很快又回到思考模式,“那到时候,便麻烦表哥带着我去赴宴了。只是,行动的时候还得你掩护我而且我得想个法子让自己不那么像沈若雨,毕竟宣平侯府有人是见过我女装的样子的”
江聿珩的烧尾宴,太子定是要去的。
但是沈觅却不担心太子认出她来。
那日太子和她短暂的重逢后,他根本没有派人跟踪她。
她总觉得,太子似乎是有意无意的,要放过装死的她。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顾昀表情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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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顾昀的好办法,沈觅起身告辞,挥挥手拒绝了顾昀送她。
推开书房的门走入院中,才发现月已挂上枝头。
春末的夜晚,还有点冷,她裹了裹衣衫,匆匆往听竹轩的方向走。
刚要穿过花园,却看见路边站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小短褂的小团子。
见她过来,小团子摇摇晃晃地突然扑了上来,“砚婶婶。”
肉乎乎的团子就这样撞在了她腿上。
是顾皓的儿子,顾家嫡长孙,顾麒。
今日晨间去拜见顾家老家主和夫人的时候见过。
不过那时他还被抱在顾皓夫人苏氏的怀里,乖巧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麒儿,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沈觅蹲下来,直视小团子的眼睛。
顾麒眨巴眨巴眼睛,圆圆脸蛋上两朵粉色的红晕,像是刚熟透的苹果。
沈觅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有一块咬了一口的米糕。
“我来等爹爹回家,结果遇上砚婶婶啦。”
小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句奶呼呼的话。
等顾皓吗?
沈觅的心莫名地就沉了沉。
这孩子,还不知道他爹爹,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吧。
他才三岁,什么都不懂,还要在这样的夜里等待多少次,才能明白自己等待的并不是希望,而是命运早早画下的虚字。
“外面太冷了,婶婶带你回去找娘亲好吗?”沈觅心疼地捏捏他的小脸。
小团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麒儿要在这里等爹爹!”
沈觅做沉思状,“可是麟儿若是等爹爹等的得了风寒,爹爹是要难过的。”
小团子的眼睛又眨了眨,“爹爹难过是会哭吗?就像爹爹前几日在娘亲面前哭一样?”
前几日是顾皓进宫之前的事情吗?
原来在妻子孩子面前,那个她憎恨的人,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沈觅抱起小团子,“是呀,爹爹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所以为了让爹爹不难过,婶婶送你回去好吗?”
小团子有所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沈觅抱着沉甸甸的小团子绕了半晌路,终于到了顾皓和夫人所住的院子门口。
院子里并没有下人守着,静悄悄的。
自从昨日顾府出事,就听说顾皓院子里的下人消极怠工,还给苏氏甩脸子。
今日麟儿能在大半夜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去,怕是保姆也在怠懒。
沈觅上前敲敲门,麟儿乖巧的张口,“娘亲,我回来了。”
苏氏很快便开了门,却在看到抱着麟儿的沈觅之时怔愣住了。
她立刻走出了屋子,将门在背后掩好,“弟妹,你来了,是麟儿去闹你了吗?”
她接过顾麟,表情有些慌乱。
苏氏是扬州苏家的嫡长女,亦出身富贵人家,沈觅在顾皓出事之前没有见过她。
但她觉得,以往的她,一定不是现下这样眼圈乌黑,脸色苍白的样子。
何况,方才开门的瞬间,沈觅已经看到了她在屋中做什么。
沈觅望着苏氏,“嫂子,你是打算带麟儿回扬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