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
康王从宫中回家,一头扎进淑太妃的集福堂,就见他母妃正在给他的第三个儿子擦头发。
“这是咋了?怎么劳累母妃给这混小子擦头发,他身边伺候的下人呢?”
淑太妃掀起眼皮子瞅他一眼,“别嚷嚷,吵得我脑仁疼。”
康王只好委屈的闭嘴,老实坐下。
堂中伺候的人奉上茶水,“王爷请用。”
小娃头发被祖母抓着,只好侧着脸喊了声,“父王安好。”
康王就问他,“怎么到你祖母这里来了?”
淑太妃道:“你给他的那匹小马可招他稀罕,下午跑了好一会马,我瞧他出了汗就叫他在我这歇歇,顺带洗了个澡。”
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淑太妃放下手里的布巾,拍拍孙儿的屁股,“去吧,祖母跟你父王说说话。”
小娃利索的爬起,冲康王行礼。
“多谢父王送儿子的小马,儿子很喜欢!”
他年方六岁,生的虎头虎脑,于读书上不甚伶俐,但在拳脚上很有些天赋。
到底是亲王之子,读书不过明理罢了,又不必科举,康王便由着他喜欢,叫人寻了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他,方便他学骑射。
康王摸摸他的头,温声交代。
“你还小,当以身体为重,今儿不许再练了,去寻你母亲吧。”
小孩抱拳,“是,孩儿告退了。”
下人极有眼色的跟着退下,等堂中只剩母子俩,康王迫不及待的凑到淑太妃跟前。
“母妃,你肯定猜不到老四为何叫我和老三进宫。”
猜不着?
淑太妃起了兴趣,“哦?叫我猜猜……老四是见不得你俩这般年纪,还跟那些个纨绔子似的悠闲,想给你们找点事做吧?”
康王愣住,“母妃真是神了。”
淑太妃不雅的翻个白眼,“哪是我神,老四虽然登基不久,但行事跟从前当太子的时候大不相同,勤政的很。
再瞧瞧你跟老三今儿去城外游玩明儿在城内逛街的,这些可算是花的他的银子,他心里能舒服?”
康王撇嘴,“他是皇帝,我和老三是亲王,他不给我们发俸禄谁给我们发?”
淑太妃就说:“所以拉着你们干活了呗,说说,叫你们俩到哪去?”
康王顿时挺胸抬头,“本王是他兄弟,自然是在最要紧的位子,陛下叫我们去户部。”
看着傻儿子得意洋洋,准备去大干一场的样子,淑太妃心里一颤,赶紧给儿子紧紧皮,她问。
“你可知户部如何运行?可会计算户籍人口,土地赋税,校准钱粮数目?弄得懂漕运钱粮,茶税盐税等等税种征收吗?”
淑太妃能知道这些,实乃源于先帝。
她出身低,性子爽利嘴还严,先帝每每遇到烦心事,总喜欢到她那里坐坐说话,有时瞧她听不懂还陪着的样子可怜,便也随口教一句。
淑太妃记性好,久而久之,懂得不少东西。
一盆冷水浇下来,康王讷讷无言,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端正了脸色。
“母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户部之事干系重大。你就放心吧,我虽然不懂户部正经如何做事,却也不是完全无知之人。
且我身为亲王,只需御下,看着旁人做事罢了,并不需事事亲为,懂与不懂反而没那么重要。”
多年兄弟,老四不是不知道他和老三的斤两,叫他们去不过是不想瞧他们太过闲罢了,要说希望他们能干成什么成绩,那肯定是没有的。
再一个,他们过去盯着,也叫官员不敢松懈,顺带处理些官员不敢擅专的事,省得闹到老四跟前叫他心烦。
只是这事之大小,就得看他们把握了。
淑太妃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欣慰的不行。
“你能这般说,可见是有长进了。儿啊,母妃我能在王府里荣养就知足了。这件事虽是你父皇下的令,可老四要真不同意,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多着呢。
然而他没有卡着咱们,叫母妃顺顺当当的出来了,投桃报李,你也该对他尽忠。咱们就老实当个亲王,跟着老四的步子走,不多一步也不能少一步,知道不?”
康王就笑,“母妃多虑了,儿子可没什么大梦想,同样也知那位子上坐的是亲爹还是兄弟的区别,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老话说知子莫若母,对于他说的谨言慎行,淑太妃不是很相信。
从前无数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迎着康王的目光,淑太妃终还是没打击他,只说:“但愿如此吧。”
大不了自己天天盯着,飘一点就泼一盆冷水,飘高了就打断他的腿!
不知为何,康王突然觉得腿有些疼,不由得上手揉了揉。
……
如康王府母子俩的这般对话,也在瑞王府进行着。
不过荣太妃比淑太妃看的开,儿子能有正经事做是好事。
隔天淑太妃来找荣太妃说话,荣太妃便如此说。
“他们两个是个啥样,那皇帝能不知道吗?到时候人去就行了,只要不瞎折腾,啥事没有。政事上叫他们跟王府长史商量,行事上咱们看着点。
再不济,他们要真昏了头也得看户部那群人答不答应不是?”
淑太妃抚掌而笑,“还是你看的开。”
荣太妃得意,“那是,咱们啊,只管好好的过日子就成啦。”
坐上那个位置未必是好事,人多事杂,满脑门的官司,她们俩的儿子都玩不转。
“不光陛下忙,太后也累,我前几天进宫瞧她都瘦削了几分。”
淑太妃咬着果子,侧头过来,好奇不已。
“她是再尊贵不过的太后,满宫人伺候着,怎的还瘦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跟先帝的情分不同,先帝崩逝本就对她打击挺大,再者那会皇后有身孕操劳不得,前前后后都是她打理的,这绷紧了一松下来……”
淑太妃了然,“唉,我记得老四后宫里没几个人,如今朝堂安稳,也该琢磨选秀的事了吧?”
“快了,到时候又得忙,不过碍不着咱们什么。”
“那是,说来还是咱们这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