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与商人定了契,一件大事解决,云竹顿觉轻松许多。
这些天她多去官学,听学生们说起家里事。
好些个女学生的姐姐在纺织厂的,家里的门槛都要叫媒人踏破了。
一女学生说:“我大姐可高兴了,之前奶奶想着把她嫁给邻村一人,她晚上躲被窝里哭了好几回。”
她和姐姐住一间屋,睡一张床,姐哭的再小声也瞒不住她。
有一官女就问,“为啥哭,可是那人不好?”
女学生撇嘴,“岂止是不好,那人脾气不好,前头打跑了个婆娘,还是个瘸子呢!”
“啊,那怎的还叫你姐嫁?”
女学生耷拉下眉眼,“我爹爹上山伤了胳膊,大夫说得好好治,要不然以后得落下毛病,恐怕不能干活,但费用……那瘸子能给三两银的聘金。”
这也是为啥她娘和她姐都哭,但谁也没说出拒绝的话。
家里就爹一个壮年男人,他伤了胳膊,往后日子咋过的下去。
官女揪紧手中的帕子,“那后来呢?”
女学生又高兴起来,“后来啊,我奶听说纺织厂要招人,急忙叫我娘和姐姐去试试,她们被选上了!”
虽然实习期的工钱不算高,但她们家有两个人能领工钱。
有了稳定的收入,再向医馆求情人家也愿意,不怕到时候拿不出银子来还。
就这么着,她姐姐不用嫁给瘸子,爹的胳膊有救,连她也来官学读书了呢。
“前几天上门说和的是个水果厂的工人,我奶叫人打听了,说是名声挺好,准备找个时间叫我姐悄悄去瞧一眼,若是看得上,这事就定下了。”
听此,官女松开了手上绞紧的帕子,松快道:“真好。”
她还想着若是不行就借给她些银子,虽然她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但好歹能免于一个姑娘嫁给瘸子。
现在不用了。
女学生双手合十,学着她奶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知州大人和夫人长命百岁。”
这是老百姓最朴素的愿望。
话题逐渐从女学生姐姐的婚事转移到顾清明和云竹的身上。
窗外,齐夫人轻拍云竹的肩膀,两人走远了,她才出声。
“你们两口子啊,真是了不得。”
云竹忙道:“咋就说到这个上头了,不过是做能做的事罢了。”
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只想尽可能的叫百姓的生活好一点。
百姓是坚韧的,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像石头下的种子一般,努力顶起石块,探出头去迎接阳光。
齐夫人却说:“那也很好了,多少人感激你们呢。”
“你也不错啊,咱们学院最受欢迎的女先生,我在这也比不得你呢。”
“……”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这天云竹没去官学,在家休息。
草丫从外而来,脚步轻快,脸上带笑,“夫人,老家的信。”
许久没有老家的消息了,云竹连道:“快拿给我。”
打开来看,云竹脸上的笑意扩大,愉悦的笑出声来。
见她心情好,草丫过来凑趣,“瞧夫人这样子,想来是有大好事。”
“好,大好事。”云竹欢喜的不行,一连串的说了,“小禾跟云松都考上了。”
草丫瞪大眼睛,“那咱们家可是有两个举人老爷了!”
云竹笑道:“可不是?”
“那真是太好了,尤其咱们小禾少爷还有云松少爷都年轻,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信上还说了白芽有孕的事,云竹心道这娃怪会投胎的,出来就是举人之子,好日子等着他呢。
家中有这般喜事,云竹爽快的给全家下人都赏了一个月月钱,叫大家一起乐呵。
喜从天降,下人们一整天都在说两位少爷多厉害多棒。
弄得下午顾清明馒头还有小苗回家,还没进屋问云竹呢,就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了。
小苗的脸红扑扑的,全是为她哥高兴的。
云竹道:“就是原本说你哥考完试就来接你,这回来不得了。”
江泰府与京城路远,眼看着天要冷起来,得赶紧动身去京城住着,等待来年会试。
若是再来崇州接人,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小苗道:“他不来才好呢,我在这可快活,难不成二婶不许我在这住了?”
还不等云竹说话呢,馒头先急了,替她解释。
“娘没有,姐姐想在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清明笑起来,顺着馒头的意思,“说的是。”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顶多住到十一月,到时候就该送小苗回去了。
过年总要回家去的。
因着小禾和云松的事,家中气氛超级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笑。
直到有一天小苗从外头回来,跟云竹说了一件事。
“那男人在外头不显,在家却是个渣滓,太过分了!”
见她如此气愤,云竹搁下手中的笔,给她倒了杯茶水。
“消消气,慢慢说。”
原是女学生们课间总喜欢凑在一处说话,一农家出身的女学生说起同村之事,学生们听的气愤,捅到了小苗面前。
村子叫祥安村,可却不怎么祥安。
村里打媳妇成风,谁家晚上不传出来几声女人的嚎哭,第二天那家男人总要叫人嘲笑两句管不住媳妇。
当然也不是每家都这样,到底是有正常人的,女学生家就是这般,是以她被家人送出来读书。
隔壁村子开了个工厂,祥安村的人也多到那边上班。
女学生邻居家的一对夫妻都是工人,赚着两份工资,按说生活该是挺好。
偏那家男人是个瞧不起媳妇,喜欢跟媳妇动手的,在外面不显,在家那就不一样了。
有一天动起手来,不小心波及了孩子,那女人平常逆来顺受,可见不得自己孩子被打,一下子鼓起勇气跟男人撕扯起来。
男人何曾被反抗过,心里的暴虐一下子起来了,下手愈发狠厉,将女人打的好几天起不来身。
到底是工厂的正式工人,几天没来上班,工厂管事总是要问的。
“若非工厂管事及时赶到给请了大夫,那女人险些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