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明真的累了,一觉睡到天大亮才醒来。
他睁眼瞧见云竹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看书。
这倒有些难得了。
毕竟他娘子的日常消遣就是趁屋里没人,钻空间里玩手机小游戏,或是偷渡小说出来,歪在床上榻上翻看。
如现在般正儿八经的时候,真心不多。
他下床过去看,见云竹正在看的是崇州的地图。
“怎么了?”
云竹回头看他,笑道:“觉得崇州挺有意思的,整体缺水,可崇州城附近却能种水稻。”
顾清明道:“所以才说崇州降水量不均衡。”
他以手清点地图上贯穿崇州的江流,“整个崇州全靠这条支流了啊。”
“那缺水的地方为何不挖蓄水池呢?”
也不必多大,水塘就行,还能在里头养养鱼。
再把水车弄出来,方便灌溉。
云竹有些不解,王大人他们便是想不到水车,蓄水池总能想到吧?
地方缺水,那就趁下雨多的时候把水储存起来。
顾清明笑笑,解释,“这些王同知他们也曾想过,可是一直未能实施,娘子可知为何?”
“……因为没钱征徭役?”
“是的。”
这个问题顾清明也问过王同知,得到的回答如下。
“崇州虽缺水却没到旱灾的程度,朝廷未有拨款,只靠州府之力,根本征调不起徭役。”
百姓生活本就艰难,结果官府征徭役还付不起银子管不起饭。
那后果……
是以缺水的事一直未能解决。
云竹喔了一声,说:“那王大人他们的确挺难的。”
顾清明细细打量地图,执笔在上边将适合挖水池的地方圈出来。
“且先放一边吧,这事不急,日后再说。”
云竹抬头看他,“你预备先做什么?修路?”
顾清明打了个响指,“没错,我觉得娘子世界里所说的水泥极好。”
根据资料中描述,水泥不仅方便快捷、成本低廉,而且坚若磐石不惧水火。
只要铺好,即便雨天仍能行走无恙。
说起水泥,云竹想到他们进崇州的时候,那路真是……
“弄出水泥,先将出城的路铺了,这样跟外头做生意也方便。”
崇州穷,但崇州附近的州府不算穷,等道路畅通,运送水果出去卖也是个路子。
顾清明道:“嗯,咱们先将水泥弄出来,等下个月百姓收完晚稻,就能着手铺路了。”
“那就又回到方才的问题了,水泥弄出来,需得征调百姓来铺,可咱们手头同样没有足够的银子,百姓怎会答应?”
顾清明卖了个关子,“我自有办法。”
他既如此自信,想来在这两月中思考了许久,云竹便没追问。
说干就干。
夫妻俩将水泥配方找出来写在纸上,随后领着人直奔城外。
他们借用了一家窑厂,将水泥方子和要求细细与匠人说了。
窑厂的管事点头哈腰,“大人夫人您二位放心,小的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
方子上的东西大多窑厂里就有,便是有两样没有的,在外头也能买到,今儿就能做。
顾清明点头,“嗯。”
夫妻俩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在外面等着。
这家窑厂的东家闻讯赶来,“见过知州大人、知州夫人。”
毕竟用了人家的地方,顾清明态度挺好,询问了人家姓名。
“本官欲烧水泥,没有合适的地方,只好到窑厂来,耽误你家生意了,回头会给予一定补偿。”
李格连道:“哪里,窑厂能被大人您看上,那是我家的荣幸。”
啧,云竹心中默默感慨,不愧是商人。
面上话说的好听,可却没说不要补偿。
顾清明和云竹在外面等着不走,李格只好陪着。
闲着也是闲着,顾清明问起李格生意上的事。
“……就是些简单的白瓷,只在周围几个州府卖,不敢走远,瓷器脆弱,路不好走,其他商家多如此。”
做生意不容易,不止路难走,还有劫道的贼匪,用银子能喂饱的还好,就怕那些个要人命的。
他老子当年就是在归途中送了命,以致于他十五岁就掌了家。
云竹问,“既如此,何不修路?”
“以我家财,修一两段尚可,多了,实在有心无力。”
“那何不连同其他商家一起?”
李格只当她是个没见识的后宅女子,耐心解释,“诸多商家联手修路,其中所涉之事甚多,必得有稳妥叫人信服者牵头才行。”
然而没有。
他们连官府都信不过,更何况同行呢。
云竹点头,笑笑没继续说话。
天微微擦黑,李格见两人仍没要走的意思,想来是非得等今日结果出来了,便叫人送了桌席面来。
“此处简陋,还望大人和夫人勿见怪。”
顾清明率先动了筷子,“已经很好了,劳李老板费心。”
“不敢不敢。”
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说话好听,席间气氛愣是被他一个人弄得挺热闹。
吃完饭,外头管事来报,说是工匠依照方子将水泥烧制出来了。
顾清明和云竹大喜,亲自到现场去看。
工匠取了一点水泥来,小心翼翼,“大人请看,可是这种粉末?”
顾清明伸手捻了一下,笑道:“正是。”
自李格向下,所有人皆悄然松了口气。
“李老板,这些水泥粉还得麻烦你的人帮忙送到知州府。”
李格拱手,“这是自然,您放心,保准办稳妥了。”
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云竹和顾清明上了自家马车,往家赶去。
到了家,看见还没睡觉,等着他们的馒头,两人心虚。
馒头换了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两只小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脸蛋鼓鼓的,哼哼道:“爹娘出去不带宝宝!”
云竹,“……”
顾清明,“……”
坏了,光惦记水泥了,把宝贝儿子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赶紧哄儿子,又是讲故事又是答应明天给他做好吃的,终于将之哄睡了。
看了一会儿子恬静的睡颜,两人打了个哈欠,带着好心情回屋也睡下了。
剩下李格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煎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满脑子都在想,那水泥,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