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一路回去,在县城停下。
县太爷特设宴席,恭贺顾清明高中探花。
毕竟是当地父母官,县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顾家在县城停留一日,参加宴请。
一般来说,宴会上少不了女人助兴,若是客人瞧上了,主家便将之赠送。
县太爷本也有准备,但师爷却道顾探花与妻子感情甚笃,最好不要弄这些。
两人是经年的伙伴,县太爷便听了他的。
顾清明发现是场清宴后,悄然松了口气,与县太爷相谈甚欢。
送走顾清明,县太爷心生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想他三十二岁才勉强中了三甲,在此处当县令多年,一直寻不到晋升的机会。
人家呢,年纪轻轻一次便中,还是一甲探花,必然在皇上面前留下了名,前途无量。
师爷奉承,“五十少进士,您若忧愁,似我这等可没脸自称读书人了。”
举人易考,进士难得。
能中三甲,也是县太爷半生中最得意之事,遂将羡慕抛之脑后,拍拍师爷的肩膀。
“老伙计,这回幸亏听了你的。”
若不是他,马屁可就拍在马腿上了。
师爷连称不敢,又提议,“县太爷不若去上河村看看?”
顾家虽迁居府城,但到底是上河村里出来的,也算县太爷的政绩。
……
顾老爹提前给里正递了信,他们到家的时候,大半个村的人都登了顾家的门。
顾老爹心里高兴,撒了小半筐铜板,好生热闹了一番。
瞧见小豆在顾家捡到的铜板,顾二叔眼珠子都红了。
“大哥这是发了啊,舍得往外撒钱!”
他忙喊顾二婶,“备礼,明儿去屠户那割条肉,我给大哥贺喜去。”
顾二婶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铜钱给老大媳妇,不忘交代。
“叫屠户多割点肥的啊,别小气巴拉的。”
扭头又说顾二叔,“你大哥绝情的很,我看这条肉是白瞎的,还不如咱们自家吃了。”
头年回来碰见他们跟瞎了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上门跟他说话也不接茬。
顾二婶看不惯顾老爹那抖起来的样儿。
顾二叔不耐烦的呵斥她,“你懂什么,那是我亲大哥,还能真不管我了?”
以前他是叫这婆娘给蒙蔽了,待大哥不够尊重,但他现在看清楚了,全然改了。
顾二婶嗤笑一声,狗男人,还怪到她头上了!
两人吵起嘴,小豆远远的躲了。
春分坐门槛上静静听着,打定主意,在大伯离开村之前,爹娘走哪他跟哪。
千万得看住了,可不能给大伯一家添堵。
下河村,郑家。
郑有田得知顾清明成了探花的消息,气闷。
“他啥都不是时,我说要给他送点东西,你不让,现在叫我怎么开口要好处?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刘氏不以为然,“我随口一说你就同意了,说到底你自个儿也不信他有这个造化。”
这两年两人的关系早不如以前融洽,全看在孩子的份上凑合过日子罢了。
挺着肚子的张清兰在家,眼看两人有要吵的迹象,忙开口。
“爹,说到底您是他的岳父,送不送东西有啥区别?”
郑有田瞪她一眼,没说话。
当然是有区别的。
女婿微末时他这个做岳丈的帮了,如今就能理直气壮的捞笔大的。
可啥都没给,他若要的多,云竹那丫头保准不给他好脸,还不知道能说出啥话呢。
他现在可是探花郎的岳父,且要脸面呢。
郑有田暗恨,都是刘氏这婆娘的错!
再看赖在家里不走,干吃白饭的继女,郑有田的脸色更不好了,“还愣着干啥,做饭去。”
被骂的张清兰抿唇,也不敢闹,径直去了灶房。
到灶房里眼泪才掉下来。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听娘的话养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怀上孩子,本以为能挽回男人一二。
谁知汪欣荣压根不在乎,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赚的银钱全花在外头的贱人身上了。
老虔婆还想趁机磋磨她,逼得她只能回娘家养胎。
偏继父跟娘的关系有了裂痕。
唉。
顾二叔家和郑家众人的想法如何,顾家一概不知。
他们在为后边的流水席和祭祖做准备,顾老爹决意要摆三天流水席。
好在他们家不是头一回办酒,又有里正一家和村里帮着,很快将流水席摆上了。
席面置办的厚,村人吃的满嘴是油,说出来的话好听的紧。
什么“清明打小就聪慧,三岁的时候就会算数。”
“清明五岁就会认字了,也没见人教他。”
“清明八岁……”
云竹听得好笑,小声跟顾大嫂吐槽,“越说越离谱了。”
顾大嫂抱着馒头逗着,“他们是羡慕。”
谁能不羡慕呢?
里正拉着顾老爹喝酒,“我是真羡慕你啊,儿子争气当了官,你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老太爷了!”
“你儿子也不错……”
“唉,不如你啊,儿子孙子都不如你。”
看看大孙子,再看看小禾,到底是不一样了。
一步错,步步错。
当年就该逼着老大继续读,起码能将孙子送到府城去。
两个老头凑在一起,一个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直喝酒;一个酸成柠檬精,借酒消愁。
张锦和顾清明坐在一起聊天,顺带看着自家爹别喝多了。
张锦叹息一声,“我不如你。”
他没顾清明聪慧,也没那么大志向,叫爹失望了。
他现在管着村里的私塾,顺带教课,期待有朝一日这间私塾里有孩子能考取功名。
再之后,接替爹的位子,好好为辖区村民谋福。
顾清明很佩服张锦的志向。
晚间他和云竹说话,“我不如张兄。”
张兄品行高洁,往后他若能成里正,是村民之福。
云竹听着张锦的心愿是叫孩子们考取功名,心念一动,跟顾清明商量。
“你说咱们设置个助学金怎么样?”
“何解?”
“我们拿出一些银子,专门资助贫寒学生用于读书,每年可申领一次。”
反正私塾都办了,不若再铺开一些。
顾清明理解了她的意思,“这事可行,我明儿与张兄说。”
甭管谁考出来,都得记他们家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