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时顾家食肆还没关门。
云竹迎出来,“今儿回来的早。”
顾清明避了避她,“下午踢了场蹴鞠夫子就叫回来了,我身上出了汗不好闻。”
云竹觉得还好,没什么味道,“你回房看书还是在店里?还得有一会儿。”
话说完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个书生,“这位是?”
顾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只顾着和娘子说话,把安靖给忘了,忙介绍,“这是我同窗,名安靖。”又指指云竹,“安兄,这是我娘子,姓郑。”
两人见礼。
“清明竟已婚娶。”安靖言语间满是惊讶。
他虽已定亲,却怕有了妻子便沉溺情爱,发誓考出点成绩来再提娶妻之事。
云竹笑道:“怎么,不像么?”
“啊。”安靖老老实实点头,“清明瞧着年纪小,没曾想却走在前头了。”
顾清明牵着云竹的手,“婚娶是迟早的事,有人早些,有人晚些。”
三人就在店门口,叫顾大嫂瞧见了,喊他们,“怎的到家了不进来,在门口聊啥呢?”
云竹应一声,带他们进去,安靖将在街上买来的礼物送上。
顾大嫂忙擦擦手,“这怎么好意思。”
安靖一板一眼,“头一回登门拜访,应当的。”
瞧他们都局促,云竹便问,“可饿了?要不试试我们家的麻辣烫?”
“麻辣烫?”安靖头一回听说这个。
店里没什么人,白露正闲着,便笑着给他解释。
顾清明眼睛一暗,突兀的插话,“小妹,今日的账可算好了?我跟安兄说吧,反正只是尝尝,等会还要吃晚饭的。”
安靖倒没发觉什么不对,顾大嫂碰碰云竹,用眼神示意,“清明这是咋啦?”
云竹翻了个白眼,紧张了呗,她小声在顾大嫂耳边说:“怕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
顾大嫂会意的笑出声,白露看过来,“嫂子咋啦?”
云竹忍笑,“没事没事,你算你的账。”
妯娌俩到一旁聊天,顾大嫂瞄安靖一眼,“咱小妹也到年纪了。”
家里没婆婆,这事少不得要她们当嫂子的操心,她觉得嫁个秀才没啥不好的。
云竹将脸靠在她肩上,亲密的说话,“他既拦着,想来是不满意,回头我问问他。”
“嗯,问了跟我说说。”
云竹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
她俩都是爱吃瓜的,经常交换情报,很熟练。
那头,直到将安靖送走,顾清明都有意无意的挡在白露和安靖中间,愣是没叫两人说上话。
看得云竹想笑。
晚间回了房,还不等云竹问他,顾清明却先开口了,“娘子,需得麻烦你问问小妹可有心仪之人。”
他总觉得小妹今儿瞅安靖的眼神不对。
云竹忍笑,讲真她不是很懂顾清明的脑回路,“平常店里也有不少男客,不见你这么紧张。”
“安靖不同,他年轻,长相也不错,又是秀才。”
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对小姑娘的吸引总是大的。
云竹就问,“依你这般说,既然他条件不错,万一小妹真看上他,又为何要阻拦呢?”
他中了秀才,小妹的亲事也上了个台阶,原本只能相看镇上做小生意的人家,现在自然瞧不上了。
白露作为秀才之妹,和顾清明的同窗结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清明却不满,“穷秀才富举人,秀才且算不得什么。”
云竹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叫白露嫁个只会读书的,嫁给秀才没问题,但家里一定要殷实。毕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顺利向上爬,若家中贫寒,最后苦的还是白露。
老话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
顾清明不愿妹子耗费大好青春陪丈夫过苦日子,所以干脆嫁个家境殷实的,读不读书倒无所谓,他会努力往上爬,给妹子做靠山。
他解释,“安兄本人虽上进,但家境差些,非我看不上他,就怕小妹跟了他,会有需小妹撑家业的那天。”
干脆从源头上扼杀的好。
云竹抽抽嘴角,“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却觉得小妹压根没看上安靖。”
八成都没放在心上,顶多知道是二哥的同窗罢了。
“当真?”顾清明终于舒心了。
“你呀。”云竹没好气的戳戳他的额头,“关心则乱,瞧你脑洞大的。”
两人就见个面,说了句话,这人八成连外甥名字都想到了。
不过既说起这个话题,云竹难免想起云松,他和白露就差一岁,差不多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郑有田和刘氏是指望不上的,云竹有些发愁,“不知道云松会喜欢什么样的?”
那孩子非要学武,往后能走的路无非是参军、镖师、衙役、武馆或是给人安家护院。
大多都危险。
云竹跟顾清明商量,“现在手里有钱了,还是把他接过来,大嫂娘家到底也是旁人家,我怕他拘束。到时候或是住家里,或是给他在外头赁个屋子,在我眼前也放心。”
他要继续学武,就在城里找家武馆。
当然私心里,她还是想叫他走文这条路的。
不要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时代就是这样,士农工商,文重武轻,若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读书科举呢。
“好。”顾清明应下,“你不是要寄东西给他么,将这事与他说一说,问问他的意思。”
“嗯。”云竹趴在顾清明怀里,目光有些迷茫,“有时候我会觉得曾经做的决定都是错的,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他好。”
与郑家断亲是不可能的,郑有田不会答应,十里八乡多少年也没这事,只能慢慢远离。
叫他去私塾,他不肯,想让他跟着她,他更不愿,只好时常送些衣裳银子,让他手头宽裕些。
幸而郑有田有了俩心爱的儿子,不再抓云松抓的那么紧,这才叫她将云松送到赵家去。
顾清明摸摸她的头发,“慢慢来,云松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从旁辅助就好。”
云竹来的时候也不过才毕业不久,不曾负担过旁人的人生,慢慢摸索着来,总归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