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树欲静而风不住
碧波粼粼,天晴云朗。无风自起,长剑轻吟。差不多一千多年了吧?灵台楼宇之间,一声声破风轻啸、一式式撩劈点刺、一循循帘卷格架、一幕幕嘘笑怒赞!这内海中几座曾经荒无人人烟的海岛看起来终于有了那么几分仙家道府的气象!一尘不染的白衣身形,久久驻足在“碧海潮升”四个大字之下大殿门栏处远望,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这样眺望远方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吧。那这位白衣剑仙到底在看什么?她这是在欣赏这千里海平风静的风光景致?还是在注目这剑阁之下操戈演武的学剑弟子?若不然就定是在观望灵机复苏气运昂生的宏大起势?
门殿之内,一身湛蓝法袍的叶长风面对横放在大殿正中的那一方木匣眉头紧皱显然是一筹莫展的模样,心中狐疑,这到底是直接上手拿出来呢?还是运气灵机御请而出?他左侧是一位黑衫劲装中年男子回头正看着自己最心仪的女弟子把玩着那把才入手不久的“青丝竹”赫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也只能对后者投去无可奈何的目光。而就在大殿之内还安坐在侧位之上一身赤衣老头,正端起缕缕轻烟缥缈而起的一杯热茶反复品鉴着,想来今年这才产出的“闻识”之名的香茶品质定然是不差了。赤衣老头时不时看向那一位黑衫中年男子所在之处,黑衫之人一转头刚巧对上他眉眼舒展而去的目光。时间一瞬间仿佛并不存在一般,大殿之中的场景就这样定格在这里,没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只有几声竹剑反复出鞘归合发出的颤音。大殿之外清风轻拂而过殿角飞檐下一串串高悬的风铃,随风起舞,叮铃啷当的清脆作响,好像要掩盖此时此地气氛微妙的僵持尴尬。
“谢师叔,什么法子都试了一点反应都没啊,不会是灵山的秃驴给咱们调包了吧?”叶长风指着那一方木匣,开始怨声载道。
“嘶!据你师叔所言,那一处菩提洞天之内是三位佛陀法相境结灵机气运大阵,从而才能参悟一番这柄剑之内的奥秘神法!莫不是因为我们只有二位剑仙吧?”这才吸引到伫立在门栏之内的那一位白衣女子剑仙注意,赤衣老头麻利的呲溜地吸上一口香茶,抢先开口说道。
听到这一句,谢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身率先看向那一位身着黑衫之人,而后又顺带扫过他身后那一名年轻的女弟子打量一番,视线最后才落回到这一位出声发言的赤衣老头身上。
“这么看我干嘛!憋死我也破不了九境啊,我现在也就只能喝喝茶!”赤衣老头看到一袭白衣女子脸上悄然绽放出危险的讯号,急忙出声解释起来。
“青儿,刚入飞升境不久!拔苗助长,折损了剑道根本,入了九境也就成了一个绣花枕头!我不同意!”还不等谢韵目光重新投转过来,黑衫男子随后又开口说道。
“我更不可能了,只能在剑冢之内吊起一口剑气罢了!”
“那就丢进剑冢里吧,头疼的事儿就留给后人好了...”谢韵也只好无奈笑了笑,出言道。
“不是还有...白..?”黑衫之人又要开口,赤衣老头连忙丢去一个禁声眼神的出言制止他。
“白白浪费了一脉传承道统啊!可惜啊!可惜...”赤衣老头便开始高声低叹,唏嘘不已。
“噢?那越州,怎么去呐?”谢韵一眼就看出这位大师兄此时装模作样的表情,心思一转,出言试探道。
“由这内海域一直向南,越过宛州东边横断山脉,可不就是越州嘛!”叶长风当真以为师叔是要问路吗?一本正经的出言提示道。
“越州嘛!也不算多远...”赤衣老者又开始把头沉在那一杯香茶雾气之中,小声喃喃道。
“我去吧!想来师妹不论如何,也总能听我说上几句话的。”黑衫之人随即开口讲道。
“师尊,您一身伤势未愈怎么离的了剑冢啊!”他身后的女弟子开口劝道。
“还是我去!能给我剑宗续接一脉传承道统,我就是豁出老命不要,把白明月就是绑也得绑回来!”赤衣老头这时拍案而起,言语坚决。
“师傅,哪能劳烦您啊,我去就好了!”叶长风坦然道。
现在哪里还是刚才碧海潮升剑阁大殿之内先前那般寂寂无声?这一时半刻之内,各种此起彼伏的叫嚣劝慰之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很呐!
“哟,一唱一和,一白一红的!演什么?”谢韵看着大殿之内四位咄咄不休的来回那一两句的掰扯,心中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笑道。
“宗主啊!我二人心意已决,此去越州不管白师妹是什么想法,但事关我剑宗这份传承道统才是大义!若带不回她,我二人就自戕在此...徒儿啊,以后这山门就看你们这些后辈了啊...”赤衣老头一把握住黑衫之人的胳膊上前几步进言道,不由得声泪俱下,说罢便要带着他一起御剑而起...黑衫男子皱起眉头,这可不在刚才计划之内啊?这是干嘛...
“钟师兄,演过头了吧?我看靳师弟并不打算跟你一起去嘛!”谢韵实在看不下去这大师兄一出又一出的拙劣演技,出言道。
“宗主,若是真要我去,如何不往?”黑衫靳师弟开口补充道。
“好了,我也知道你二人什么意思了!我真不知道到底她愿不愿意见我啊,更不知道是不是能把她带回来。但我可以走这一趟,只有一条!以后不要再叫我宗主了!”谢韵用不容他人拒绝的语气讲道。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只有上官尘才能是宗主吧,剑宗也一直都是他的剑宗!那一剑风荡云灭、纵死不悔的男子啊...
“这怎么能行,剑仙即宗主...”赤衣老头钟师兄还想要出言反驳,身旁那一身黑衫的靳师弟却用手肘顶在了他腰眼上,由此打断了他的话音。
“宗主即剑仙!我们不是还有一位叶师侄嘛?”黑衫之人的话小声传入这位赤衣老头钟大师兄的耳朵里...三人随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传世之剑,我御使惯了。若要我留下,这就交给叶师侄!”谢韵身侧长剑出鞘,自行云绕在她周身轻吟,那里是一副肯离开的模样...
“意思到了就行了!就算是留下了,长风也不会用啊。带走!直管带走...”这位赤衣钟师兄不知怎么忽然提起了精神,对谢韵说道。
“那好!就把剑鞘留下吧。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它也能自行寻回来!”谢韵还是摇了摇头,随即把剑鞘递给身前的靳师弟说道。
“即日起,叶长风为我剑宗第三十一代宗主!”谢韵言辞激昂而出,大殿之内尽传此声。
“什么三十一!是三十二!”黑衫靳师弟出声纠正道。
“没错!是三十二,前些年你经常不在嘛,我一不小心就把师妹你名字补上去了,不信你瞧!”赤衣钟师兄附和道,随即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卷书册铺展而开...
“即日起,叶长风为我剑宗第三十二代宗主!上前接剑!”谢韵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只供奉于祠堂之上的剑仙古册,也不由得重新出言高喝道。
“愣着干嘛!去接剑啊!”叶长风身侧的青儿师妹推了他一把,在她师尊转身的示意之下随即抛给谢韵一只满浸金漆的书画笔...
咦,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啊?叶长风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自己师傅也就是赤衣老头一把按住肩头跪下了...等一下,刚才说好的可没有这事儿啊!怎么一下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不是要谢师叔去越州把白师叔请回来的嘛?我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才是被装进口袋里那一个吗?虽然不情不愿,叶长风还是伸出双臂准备接请那边传闻中传世万载的“传世”之剑。随着谢韵的御使,长剑飞遁至叶长风手中,但只是粘了那么一下!又重新飞回她身旁,嫌弃一般的在谢韵衣角蹭了蹭被自己刚才触碰之处,怎么我还被一把剑嫌弃了?还有那本古册他记得一直存放在后山祠堂供奉,那一只金漆毛笔又是什么?自己名字被谢师叔在那一卷古册之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书写完毕...
“参见,宗主!”
一声声入耳之音,让叶长风感觉自己还是在做梦,随后师尊与二位师叔熟练地御剑四散了?唯独剩下不久前破境出关的青儿师妹,乐呵呵的一脸傻笑看着自己...卑鄙!无耻!三个老东西!叶长风心中怒吼...
黑衫靳师弟化作惊虹返回剑冢之中坐镇,赤衣钟师兄急忙把这一册古卷放还后山祠堂之中重新供奉,谢韵御起“传世”就真如这位新晋上位的叶冤大头,不!叶大宗主所提示一路御剑南下。她这一路御剑就如同褪去枷锁一般比平常还要快上了三分,不过又想起了什么,那一册剑仙古卷自己名讳之前,那个名字...
这一道银白长虹如流陨一般来势汹汹,不由得让那些之前便在天际御行的修士急忙退避落地。谢韵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怎么这么多都是一路西去的修士?其中还多是道门一脉的弟子?浩浩荡荡如大军过境一般,这是云州又出了什么事?自己在返回碧海潮升剑阁之前,赶去过狐岐山不光不见那位武高祖的身影,连九尾小狐狸都不在山门里?只好留下讯息之后,这才紧随叶师侄一道返回。可千万不要是其他各门各道统已经在云州起了争执事端,还是先御剑落于一座灵机葱郁的山上仙门问询一下的好,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白衣落地,不动灵机气运,但驻守身侧轻吟之剑已经将九境沧海剑仙威势尽显!这处山门之内,正准备引领门下弟子御风西去的一门之首,楞在原地,这位方士虽然已是七境合道修为,但背后法袍一下就被冷汗浸湿,啥时候惹到剑仙了?门中近日连一位拿剑散修的都未曾见过,就别更别提跟那些四大难缠鬼之首的剑修有什么恩怨!
“剑仙,敢问今日到访何事啊?”方士道人硬着头皮躬身作缉一礼,但双眼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柄在白衣女子身旁四处游荡的“传世”之剑,默默运起道门一脉相承的灵机气运,这想来是提醒谢韵不要乱来吧?剑仙啊!真要发了狠打杀起来,那只怕是山上满门一剑,不!半剑就都没了吧...
“无事,宛州山上宗门为何都召集起弟子皆往西去?有些好奇,真没什么事!”谢韵落地开始就已经收起气息波动,算是尽力给出几分善意了。看道人这一副模样,只好又无奈收起有些玩闹的“传世”化作一道银光手环收了起来,她是害怕再这样下去这道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至于他那一点小心思根本都没放在眼里,也真的是只求这一个问题的答案罢了...
“剑仙,莫不是没接到道门的讯息?不应该啊,如今宛州都传遍了啊?”这道人弄清楚这位女子剑仙的来意身形才稍显自然,但听到谢韵的问题心中又狐疑起来了,莫非讯息是假?
“什么讯息?青云子,未曾传讯剑阁啊!”谢韵也愈发好奇这道门传遍宛州的讯息到底是什么了,追问道。
“掌教真人,邀约天下有志之士!举天下之力,北上共惩邪魔!是为永绝后患,还天下寰宇永世太平!”道人方士哪敢乱讲,说罢就要把自己接到的诏令拿出来给谢韵看一看,好辨明真假...
不等这方士道人掏出道门诏令,一袭白衣激起满山灵机御剑东去,这时这处宗派门下左右恰到好处的搀扶住这位一门之首,才没在门下一众弟子之前落下了什么脸面...谢韵听闻之后,自然是直奔天下道门之首的紫霄宫而去!这青云子是疯了吧?魔族自上古开始就盘踞殇州一州疆域,传承千万年!就是上一次那场破了天穹、碎九州之地大战也没能真正伤到魔族根基!期盼魔族别卷土重来都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要一网打尽?魔族不跟你朝死了玩命?也就道门了,谁敢生出这个念头?比起云州之内各家各道统的纷争,在这事面前算个屁啊!这天下只怕真要大乱将至!谢韵也愈发着急得极尽全力御剑,冷静之后,又是一道飞剑传讯碧海潮升剑阁,自家那位好斗的叶宗主可别一时豪勇之气,就跟着道门一起发了疯!现在身后又一道金遁佛光直追她,哪里顾得上啊!先到了紫霄宫再说,她要亲自问上一问!青云子若只是一意孤行讲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倒也不介意再好生问一问剑,“传世”知晓了她的心意也已经开始一路凝聚起剑道气运了!
一道墨色书画笔迎着谢韵也飞遁而来,瞧着不就是刚从横断山脉御起的!是浩然书院的荀先生?身后那一道金遁佛光也传来讯息,是那位法善僧人?让自己等一等?都是相熟的人啊!也罢,先看看其他道统对这道门是怎样的态度...是跟着一起发疯?还是来劝我的?“传世”剑身也已经聚起不少灵机气运了,可以一战...
“谢剑仙,且慢!”荀夫子出声道。眼看“传世”就迎着他过来了,就算都是九境巅峰修为对上一位如今年富力强的剑仙谁敢说自己不怵?
“谢剑仙!这是要干嘛?”身后九境法相佛陀出声道。这位法善僧人给她拿回了那柄“上古神灵”之剑,算是还有几分情谊,儒家跟道门穿一条裤子的上次还不是一起坑了小狐狸,所以这“传世”之剑自然不就对着荀夫子去了嘛...
这位如今算是儒家之首荀先生先前刚跟青云子吵完也正一肚子不舒服呢,才散发出些许凶厉的气息,这下也算是让她误会了...还好这一剑出了一半,就收回不少灵机气运,这位儒家夫子又御笔格挡住了大半,还是袖袍上被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要不是最后偏上几分,真就直奔心口要害去了...
“剑修,就是这样!话都不让人说,大老远的先给一剑再说!什么臭性子!看什么,说的就是你!谢韵!谢大剑仙!”这位被捅了半剑的儒家之首荀先生显然也没了平时温和的秉性,出言呵斥道。
“二位,可也是为了青云子所传讯天下各州之事?”这位法善僧人说道,开口想要把刚才那误会的一剑盖了过去...
“青云子,要发疯!别带上我!今日谁挡我,我自然就要跟谁问剑!”谢韵开口道。三位九境已经靠在一起伫立云端,但各自威势就不曾削减一丝半分...谢韵无视荀夫子飞来的白眼,法善僧人也无奈笑了笑...
“可不是嘛!我正要去宛州先稳住那些欲往云州集结的山上仙门,九州不能乱!”荀夫子脸色也缓和一些,出言道。
“我灵山传来法言!让我佛门一脉尽数回归,但我们不是为了要跟青云子一起做那讨伐之举!”法善僧人轻声的说道。
“荀先生,不好意思了!但你刚才那一身来者不善的气息,大老远就感受到了!谁知道啊!”这一次交锋算是表面了各家道统的立场,谢韵自然知道是自己误会儒家这位了,便也躬身作礼赔着笑,但这话听上去却不怎么像道歉啊...
“我刚跟青云子吵了一架自然是一身气息波动难平!不用去了,道门如今青云子一人说了算,因为这事出云子都被他撵到澜州去了!去了也白去!看样子是铁了心如此了,平时他也不是如此胸襟狭隘之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儒家荀先生讲述了一番刚才争吵的事,虽然对面这两位其他道统的九境修士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为了什么,小僧不得而知了!但我佛门肯定不会参与这件事!”法善僧人目光转向也缓和了几分灵机的谢韵,迎上这位白衣女子剑仙的目光后又默然开口道。
“还能为了什么!上古天庭旧址!”谢韵哪里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心中早有猜疑了。这时法善不免脸上挂起一丝尴尬...
“到底发生了何时?佛门肯定也早知道对不对?”听闻谢韵这一言,善于察言观色的荀夫子自然感受到法善僧人脸上的不自然,开口道。
“普华大师,身消道灭!也跟那处旧址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荀先生深思皱眉,对这佛门这位法善僧人再一次开口问询。
“这...”法善僧人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这位儒家荀夫子不免更为着急起来。
“光阴长河入口!普华大师跟是此有关没错!那一处入口有各门各脉留下的封印,包括魔族!青云子,要解开封印除了联合起大家,他只能这么做!正好借此逼迫魔族也解开封印呗!”谢韵一句话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法善僧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什么!”这位儒家之首听闻这消息大惊失色,但很快收回惊疑面色不知又盘算起什么。
“不论那传说之事,是不是真的!可就为了此事,搞的天下九州征伐再起!他青云子罔顾苍生于何地?!我儒家肯定也不会让他乱来!先稳住眼下局势才是根本!真乱起了,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不亏为天下儒家之首的荀先生,转瞬间就已经权衡完整件事的利弊得失,当机立断作出自己判断。
“道门的事,我佛门肯定是不会参与!”法善僧人面色不善的开口道。
“哼!什么道门的事!这是天下的事!苍生不能再历经生灵涂炭之事了!天都塌了,就剩佛门一脉了顶得住吗?”荀夫子生气地出言的讲道。
“谁惹出的事,谁自己处理!我佛门不会为他人的过错,而再付出什么!”法善僧人也越来越不客气道。
“多简单,他青云子要敢乱来!先问过我谢韵的剑!”谢韵这时候插上一句道。
“怎么,剑宗是要先跟道门干一架?”荀夫子皱起眉头道,他更加清楚此时根本不能放这位白衣剑仙去哪横断山脉紫霄宫,自己都被青云子气个半死!谢韵要真去了还能干嘛?可不就剩下问剑了嘛!到时候不论有没有征伐魔族,人族自己跟自己先磕个半死不活?现在道门七位九境不说,剑宗一脉更难得一两代连着出了两位剑仙!道门号称执天下仙门牛耳,可是白叫的?剑修,杀力如何就更不用说了吧...
“呵!干呗!剑宗怕过吗?千万魔族入境我们都不怕,怕这个?”谢韵轻蔑一笑,身侧“传世”长啸一声,宣誓着自己的气力!不光如此,谢韵毫不犹豫地一道飞剑传讯碧海潮升剑阁,准备开战吧...说来也巧了,谢韵前脚刚离开剑阁,道门之人就来传讯。这不正在大殿之中跟叶大宗主寒暄着呢么!第一道飞剑传讯而来后,叶长风可不还想办法在跟道门之人打着太极...推脱过来推脱过去的...然而第二道飞剑传讯刚至,“风雷止”就架到道门之人脖子上了...得了!谁今天都别想走了...
“剑宗之剑,就是跟人族自己人使得吗?说你们都是什么臭脾气!打!狠狠的打!我看看是谁先灭了谁的一脉道统!嗯?谢大剑仙,怎么不说话了?”荀夫子看自己劝解不好使,便顺着谢韵的脾气来讲下去...
“谢剑仙,出鞘易!归剑难!”法善僧人也没曾想谢韵这么杀伐果决,虽然道门跟佛门当前已经生出了巨大的嫌隙,但也不想看剑宗真跟道门分出个你死我活啊,照师叔的意思还是让道门跟魔族去消磨吧...
“那也不能让青云子拉下水!还有什么办法吗?”谢韵也权衡了一下,拼死了不过鱼死网破的局面...可这师尊与他留下的道统可不也就随之灰飞烟灭了...
“先稳住其他八州之中各处山上仙门,让道门各家各脉先安静下来!我这就让儒家各位出云圣人赶赴各州稳定局势!可我一家之力,终有尽时!谢剑仙,你去越州!我去雷州!法善大师,宛州就先交给你了!安定之后,聚首各家各道统再跟青云子算算总账!佛门、剑宗自然都不能缺席!八方风雨至!再聚天元之巅!”荀夫子根本不给两人商量的余地,便让谢韵御剑先走...谢韵望向横断山脉显然还有几分不甘...
“谢剑仙,如今剑宗在越州之内,发展势头虽然也很不弱,但若是还需要人手可以去那边慈航斋知会一声,我佛门跟剑宗必定一直都是友邻相助!”.法善看跟谢韵多结下善缘肯定未来是有好处的,又见荀夫子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到时候聚首肯定够道门一脉喝上一壶的,便也认下了此事...
“那就先这么办!”谢韵思索再三才开口道,她可不这一趟也正是要去越州呢!儒家既然已经决定自己出面!这天下局势肯定还是有回转之处,若不然得罪尽了天下其他各门各道统,任你道门真是执天下之牛耳又何用?
“呼呼...法善大师,你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刚才那一剑是没奔你去。佛门之事,我也明白过来了,天元聚首之时,儒家肯定也一定会为佛门悍然出声的!”等看谢韵真御剑去了越州,荀夫子才舒出一口气...开口对法善僧人说道。
“那就有劳,荀先生了!”法善现在自然是愿意左右逢源,荀夫子御起书画笔就往雷州放向而去...他轻叹一声,法相万丈升起开始干实事...就先从脚下这处山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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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下九州版图的另一端却又是好一幅欢天喜地的画卷,自然没有这边让人窒息一般剑拔弩张之气氛!不论山上还是山下与隔着卧龙海峡的澜州都能听到从北方传来处处悠扬婉转的歌谣,对岸的烟花喜竹四处升空而起、响彻云霄!宁州全境之内,凡俗世间人人都门帐口都高悬大红灯笼!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更是不绝于耳!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来人便先道一声神灵保佑!贺喜!贺喜!可要真是问起凡俗之人,到底贺喜什么啊?他便会告诉你,宁州之主发训诏令!自然是休牧十日、普天同庆!可你要问山上之人同样的问题,才会得到你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宁州御灵宗那双灵共生的两位九境至高,喜得千金!不光千金安然落地无虞不说,生而便是妖族所谓的化形之境!在人族中道门谓之抱元境!儒家便是坐照之境!佛门便是通性之境!神道武夫便是武魄之境!最后按剑修的修为来算便是直接出尘境!生而便是如此,任谁来说,谁都闻所未闻啊!就先不提宁州御灵宗山门了,便是光是在澜州要越境处的那一处相近之处渡口,想来道贺一声的修士都排起了如千丈长蛇一般的队伍来!十万大山妖域,那还用说吗?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往东边赶去!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西北生出什么灭族的大兽潮了!那个什么讨伐魔族,有比人族与妖族共贺一事更重要不成?澜州也还没有因为青云子诏令生出什么波折,自然还是有出云子坐镇在澜州白云观压住了消息来源起到的作用!更为要紧的是谁都要赶去看一看,那个生而化形的到底是个什么?都听说那位是位母亲可不就是蛟龙之属?见过之后的呢,不由得那就更得称一声陆地蛟龙了吧!
宁州地缘位于九州版图东北一方,除了最为出名的妖域十万大山之外,便是千里沃野的草原牧场,还有各处湖泊更是明净照空,由远了看可不就是两个天穹嘛!密林之处,山溪不绝!飞瀑不断!各类生灵尽是一幅生而自然的蓬勃之景!盛产奇灵草药,更有无数灵兽奔跑嬉闹!此外灵脉晶石也是另一大特有之物!是比号称人族根基之地的其他三州资源更为丰富!从澜州迁徙过来或是上古便流传而来的人族,一直都是过着游牧的生活!更是视作各处的灵兽为守护神!以各自不同的信仰立为本族的图腾!遵循着最自然的法则,万物平等、物竞天择!也更为尊重每一个生灵的生命,凡俗世间就算是要取食肉类,必要为那一只野兽先行祷告一番!山上修士若敢善动杀心,群起而诛之都是小事!怕是你这一脉道统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这宁州大地之上了。其他各州而来的人族或妖族也都是必须遵循这一条条已经烙印在灵魂之中的准则行事!就算身为已经身为九境的双灵共生那两位,也是如此!
大贺喜之筵席!已经整整开了一天一夜了,寻常听都没听过的琼浆玉露、山岭迷雾之内百年生花千年结果的灵果仙食、还有储备的飞禽走兽肉食这其中自然是自行终老的多些!高名耀跟着九尾小狐狸挤在一桌对饮不断,当然还有那只笨鹌鹑!那位卧龙海峡的水君正帮他捂着那张鸟嘴,吃的实在动都动都动不了一下就先不说,是怕它把肚子里那些珍贵无比的好东西,由着打饱嗝反胃出来浪费了!
“我说,兄台,这是本体真不是饕鬄吗?”那位龙君勉强维系着笨鹌鹑的身形姿态,以免一位九境在这大喜之筵上出了什么丑事,连带这身边几位不也跟着一起丢大人了不是?
“呜呜...”水君见状急忙在神念中传讯给笨鹌鹑,行了兄台先别说话了,我知道你是青鸾。水君用灵机不断安抚着这一位吃相桑眼的九境大妖,想让它快些消化掉那些灵果...
“别管它!瞧那点出息,就让它化为本体,让它在大筵之上好好漏漏脸!”九尾小狐狸早已看不下去笨鹌鹑所作所为,要不是一道来的,她根本都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跟它相熟!可转念一想,这早已是妖族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才无奈继续坐在一处...丢人!真丢人啊!底下中三境的的那些修士妖族不知道,可这一席之间的哪一位九境不是早已经把它丑态尽收眼底了?
“哎...我来吧!不好如此作态,成何体统嘛!”高名耀转起真意灵机先帮笨鹌鹑把刚一下吞进去的灵果存在肚子一处,日后再慢慢消化吧...这样也总好过当场化了形...
“那一颗可是千年朱果啊!要省下多少岁月苦修!”笨鹌鹑总是缓过来了,开口讲道。
“谁不知道啊?也就是看你要突破了,人家专门送来的!你好歹带回去了再吃啊!看你刚才那样子!丢死人了!以后哦...我跟你说,妖域以外的地方见面了!我可跟你不熟!招呼也别跟我打一个!听到了没?”九尾小狐狸真是气急了,掐起笨鹌鹑的大腿就是狠狠一下...
“哎,差不多行了!一会没被灵果撑死,先给你挠出个好歹来!”东海这位水君帮着笨鹌鹑出言道。
“我在妖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我不要面子啊?”九尾小狐狸不依不饶地反驳道,虽然是松开了手又狠狠眼神瞪着笨鹌鹑...若眼神能杀人,这只青鸾已经是死了几百次了...
“行了!静一静吧!人族儒、道、佛、剑四脉各道统修士也的人也到了,可怎么不见那位白衣剑仙来凑热闹?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啊?”高名耀感知将要来临之人中并没有自己相熟的...
“当时就是走的太着急了,也没在狐岐山给谢姐姐留下什么讯息!”九尾小狐狸接上话说道。高名耀恰到好处的为笨鹌鹑转意了几分仇恨...小青鸾自然立马投来感激的目光...
“也是御灵宗瞒得太死了!直到掩饰不住气息波动了才发出禁令来!我也是回东海了一趟才知晓,我那位堂姐有喜了!要不谁能想到呢?”东海水君傲慢地说道。
“算起来,怎么也是你小侄女了吧?”高名耀提起了兴趣问询道。
“表面上算是,可蛟龙最重视血脉!若不是破了九境!真按理我族中,我这位堂姐连旁宗血亲都不算,更是入祠堂机会都没有!也多亏,当初还是跟宗主主事一脉还算有些善缘,九境之后破例入了祠堂,才生出几分感应来!别说你们,连我们蛟龙不谁也不知道啊!”东海水君继续讲道,也没有避讳什么...
“那些混血后代不就更没机会了吗?”笨鹌鹑出言好奇的询问道。
“现在可跟血脉没关系,生而化形的!只有在族谱中真龙后裔才能偶尔出一两位!现在啊!我那位小侄女可是整个东海的宝贝疙瘩!族中早早下了说法,以后可以出入那一处‘洞天’之中...”东海水君说着说着也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便闭口不言起来...
“跟梧桐洞天一样吧!我懂!”笨鹌鹑就冲东海水君眨眨眼,借此示意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九尾小狐狸正要随之开口打压它着一股不正之风...
“别闹了,人到了!”高名耀抢先开口提醒几位道,话音随着山门之外几声禀告声起,众人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丢了什么颜面,包括那一位主位之上的男子也停下了豪饮...
“祝贺许道友!连同水脉真君!恭贺许宗主!连同东海水府!喜得千金!明珠入怀!庆钟坤秀!正切驰思,忽传雀报!可喜可贺啊!”几位身形还在遥遥之远,此起彼伏的道贺之音便先传了进来,随之而至的便是一位佛陀法相、两位道门登仙、一位儒家圣人、两位八境飞升境剑修...如今这八州之中,属强孰弱,也可谓是高下立判了吧...
“同喜!同喜!各位快请先入位!”这位如今几乎执掌一州之域,御灵宗的许宗主起身拱手作礼...急忙示意让几位八境、九境先入席就坐...
“没啥拿得出手的物件!就此提了一副小字!算作贺礼了!”那位儒家圣人入座之前便遥遥御起浩然之气,推送主位之上一卷书画,按他所言显然是一副亲笔所书写的墨宝了!还不等书卷递至许宗主之手,便在大宴之中展开了...
正是“月华如水”四个大字,许宗主看到这几个字可真是笑的合不拢嘴了!正中自己内人的大道脚跟...便是光是赏析这几个字,怕是以后灵机流转运转气运孕育便会更快上那么几分...恢复山水愿力就更别说了,都说圣人口含先天...怎么说都自然是不差得了...赶紧令人把一副墨宝收起来...
“巧了不是!”其中一位道门之人,展开一副“行云布雨”图,蛟龙衍生之上栩栩如真!正有一只银白蛟龙正翻江倒海,挥云做雨...许宗主也是含笑收下了...
“看来我佛门还是俗气多了啊!”僧人说罢便拿出一颗璀璨之珠,众人都不知是何作用,僧人也不演漏其中玄妙,寻常模样便递给身边要服侍他的御灵宗门人,递送上前....看过之后,谁知许宗主竟然亲自起身双手合十对那位佛陀还礼...看来礼物也是不轻了...
而后那位可不就是坐镇澜州白云观的出云子嘛,只见出云子左手喝令,右手掐诀...当场画了一张符印...看着上面满满的水道灵韵...连席位之上几位大妖眼睛都开始闪烁出光芒,怕也是一份重礼了...
最后剩下两位剑宗的飞升境修士显得就窘迫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修剑之人唯爱那一柄宝剑而已,怕也是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心意到了,便是最好的贺礼!”许宗主也主动给两位一个台阶下,出声讲道。
“唉,事出仓促!但我这还是有一册自创的剑道秘术!若不嫌弃...”两位飞升境剑修也无奈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掏出了自己觉得最拿的出手的东西...可不是嘛,这两位也算是离得最近的了,正是接到谢韵亲自传令坐镇中州与瀚州边界的这两位,一面急忙给剑阁传去讯息!另一面紧紧追随贺喜的佛门法相佛陀而来...也真是难为他们二人了...
“真是相当重的厚礼了!不必拘谨!坐!满饮一杯!”许宗主也还转起此间气氛便举起酒杯!众人也随之共同举杯这事也算是那么悄然地滑过去了...
落坐之后,谁知竟是那位佛陀跟出云子共入一席,那两位剑修共入一席,独剩下那一位道门登仙落寞坐在一处。九尾小狐狸率先感觉到了筵席之上气氛微妙的变化,高名耀更是皱起了眉头,东海水君还时不时眼神指示笨鹌鹑看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筵席之上虽然还是一副歌舞升平之情景,但不少大妖也发现这几位人族怕都是怀着其他目的...为什么?因为席间两位道门之人眼神交锋也透露出几分不善的气机,同是九境自然能感知明白...许宗主自然也看出些问题,主动开口道。
“几位可是还有事?”
“今日本是许宗主贺喜大礼之典,本不愿多生什么细枝末节事端!在下确实接到了儒门至圣先师的诏令,八方风雨至!请许宗主不忘誓约之言!也算是一并告知于在坐诸位了!三月后,齐聚天元之巅!”这位儒家圣人起身点到即止说了此番来临的真正目的,便又无事一般重新入座了。
大喜之筵上,一下就没了什么响动!九境大妖们纷纷面色不悦,许宗主也是眉头紧锁!都拿出誓约之言来说事了,还是细枝末节?八方风雨至!便是此世间最大的诏令吧!谁人敢无视?九尾小狐狸就更别说了,但面容又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高名耀却在想谢韵此时不能亲来也定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绊住了,不然剑宗现如今两位剑仙了,一位都不肯亲身而至?看不起谁呢?剑宗如何也不会这么失礼才对啊!
“既然如此,便也不藏掖了!我代表掌教真人这次来此!便是要与诸位至高商讨北伐魔族一事!举天下之力!尽诛之!还九州天下真正太平安宁!”那一位道人便起身出言道,大殿之中原本只是些许不悦,由这一句引发几位九境大妖都要起身发火了...笨鹌鹑与东海水君便是其中之一,人家原本这么个喜得明珠的好事!你来这非要说打啊杀啊的,谁能忍啊...
“我代表澜州一脉的道门,还是不愿天下再起干戈的!当然也不认同青云子之诏令!”出云子高声出言,这一下算是狠狠落了那位九境道人的脸面了...
“阿弥陀佛!佛门必会如约而至!”那位僧人算是一番表态,说完对主座之上的许宗主神念有过那么一番交流,对那位儒家书圣颔首示意之后,御风化遁金身而去...
“神道必会如约而至!”高名耀忽然出声也算是一番表态,同样颔首道。
“许宗主!此番都是我道门一脉所惹出的祸事!跟妖域诸位关系不大!列位旁听便可!”出云子便解释起来,另一位道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妖族也会恪守誓约!”九尾小狐狸环视一周,已然与在场间的有过那么一番交流了,开口道。
“御灵宗,定会如约而至!”许宗主也默然开口道,对儒家圣人颔首道。
碧海潮升剑阁也不见给两位飞升境剑修回复什么消息,听闻各位九境表态之后,心里更加慌了!哪里还有什么吃酒席的心思,告罪一声直接御剑返回剑阁传出这讯息才是最要紧的事吧!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现在大喜之筵,哪里还有人能再笑得出?八方风雨至!世间定是出了大的动荡!儒家要不也不会信誓旦旦的直接宣讲出了!高名耀与那位儒家书圣也开始私下交流一番,得知那位谢大剑仙差点儿就提剑杀上紫霄宫了,九尾小狐狸几人闻言,心中更为震荡不已...一场好好喜宴,便也就这么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