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姐端着三人份的菜粥去找静养的四师哥,用餐途中,仇七问起二师哥和五师姐,“之前顾阚和温诺不是回执子门了吗,今日怎么没有看到。”
末青羽对于仇七亲熟的语气不在意,“顾阚惹了横远镖局,受了伤,和温诺都在玉潭那。”
“他算是被顾家给牵扯太深了。”仇七将一盘炸肉推向我,他面前只有一盘焯水蔬菜。
末青羽伸筷夹一块炸肉,“你在外头,横远镖局那边怎么说。”
“当年他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这三样东西放出风来,具体是什么没有说明白,顾阚这个举动无疑是将他自己作成了杀人凶手。”
将嘴里肉嚼嚼吞咽干净,末青羽继续看向炸藕盒,“这事容易解释,他俩早年就相熟。”
“那就更难过去了,赵勇乘必然要将顾阚捉回去,仔细盘问清楚。”
藕盒里夹的不是肉,味道可能不太好,末青羽吃了一块后不再夹取,看了看几乎都尝过了,惋惜着放下碗筷,“这事情,我是半点不想参与,并不是容君那样的事,有时候我也挺无助,世人都说伯阳道护短,可每一个拿出来让人津津乐道的,都是事后我才知道,事后才赶到,我是担心横远镖局做事过绝,”
末青羽敲了敲张李面前的桌面,想让张李给他倒杯茶水,正和我干饭听八卦的张李,抬眼瞥了眼他,没理。
“何不你带着顾阚出面,两方谈论清楚,横远镖局能够做大到如今位置,也不是不明白伯阳道和他五弟子的威压。”
“你这次,”末青羽语意停顿,“算了,你和姒廑的事我不做评判,但是你要明白,一个亡故却执意留存世间之人,折损的是你自己,你、已经老去许多了。”
我将吃干净的饭碗放在空盘上,张李将空碗空盘端走,拿来抹布擦桌子,又送来茶水,仇七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无事,主子说这次想和小主最后搭上话,他感到抱歉,有些事应该留给小主母亲,只是她、可能以为一尸两命,世间不见踪影。”
一尸两命。我没有搭话,帮着张李架起烧水的炉。
“何必呢,我这有苏容和温诺,下了禁口令,她的男女身,无人可以看穿说出。”
“是我之前自作主张让小主扮作男儿身,”仇七点头道谢,接过我递过去的茶杯,转递给末青羽,然后接下第二杯,“我主的性子,你也是知晓,好几日了不敢入睡。”
“佑康生了剑灵,也和他的性子近似,”末青羽点了几下我,“她呀,也是这性子。”
仇七与末青羽相视而笑,各自摇头叹息,三师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场景,我在烧水的炉子前站着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和仇七先生在谈什么,”对着二人行了拜礼,顺势坐下,“这脸上都挂着无奈。”
“过几日你小师弟生辰,趁着仇七在这,我们聚一聚,你递信给玉潭那边,看看那两个要不要出来。”末青羽饮一口温茶。
三师姐有种恍然的感觉,“小师弟生辰啊,那我得好好想想备什么生辰礼。”
还是不要备生辰礼,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生辰,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一人提出要过生辰,我一直以为修仙没有生辰可过。
“还是别,”仇七委婉替我拒绝,“你师父手下,这么些年入手可以当做礼物的都是我仇七送来的,可别左手掏给了右手,改明儿我得送些别的过来。”
“这话说的不对,你送来也是岁安拿取,按这说来,是你的左手掏给了右手。”末青羽示意了下给三师姐倒茶的我,我乖巧微笑。
夜色渐深,末青羽说他可不愿再作陪仇七,三师姐让大师哥送还碗筷,就以找生辰礼为由告退。
张李摊手,仇七递上银两,收拾完就先回屋休息了。自我年岁渐长,有些琐事例如烧水洗漱等,我基本都是自己动手。
仇七回屋更换衣物,我去厨房取了温水回自己屋子内的净室洗漱,换了身轻便的浅蓝色宽袖衣衫,绑了缚带,倒掉污水后,仇七站在他暂住的屋檐下。
“先生是还有琐事相谈吗。”我开口问道。
仇七似乎是透过我看着其他人,被我一问回过神,“确有一事需与小主详谈。”
“先生,请。”
我与他再次坐下,圆桌上还是白日里的白水,我给他和我自己各倒了一杯。
“过几月,顾家小幺就该到执子门了,他生时逢难产,自幼体弱,又因一双重瞳,多受争议。”
重瞳————“一目两眸”。我所知此在古代相术中,是一种异相、吉相,象征着吉利和富贵,更是帝王的象征。顾家有此人,不掩盖其人,反而世人皆知,这齐国真是有’容人’之量。
察觉到我在思索,仇七停顿了一会后,继续开口道:“在历史上,有一位圣人也生重瞳,顾家将大半身家都压在了这位身上,此行来执子门,一是顾阚的信,二是小主。”
“这位似乎知晓我的存在,甚至能够攀上我的一部分暗线,当然,在他攀上的那次之后,我又增加了暗线,不告诉他的。”
“这人有点意思,”我端起茶杯饮上一口,“我们能够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他想、小主一统两皇一王。”
我将茶杯狠狠放置在圆桌上,整个站起身,平视仇七,看着仇七眼中的毫不畏惧。“我讨厌这个修仙的地界,总有明面上的手推着我往前走,厌恶至极。”我负手而立,面朝打开着的门外。
脑海中莫名想起一段对话,(“师父,齐国是从执子门得到了什么吗?”
“不是从执子门,而是相国寺。”)
“齐国的相国寺,是怎样的存在。”
仇七眼中闪过惊喜,“近数年里,靠着算学扬名,关于他,我得到一个小消息。”
我转头看向他,他用手指敲着茶杯杯口,“圣主生于无战,转世于有战,天生有爱民重民之能,其智够解世间苍生所困。”
“呵,我都快被气笑了,”我回看夜间蹭亮的月亮,“大荒阿巫也是这句话,那相国寺还是大荒阿巫的后花庭吗,齐国真是荒烂,怪不得有捡漏主。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我比之圣人逊色不知多少分,解什么世间万民之困,我连我自己都解不了。”
“若说小主天资聪颖,仇七我尚且理解,但是处于我们这样的位置,这些话总要多想一步,”他用复杂的心情看待我,“听到的时候,我以为天下已定,但皇权不容倾覆,在小主还未长成时,只会是杀去圣主的刀。”
我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不想明白。“我不明白,将他们任何一位替换我,都比我好,为什么。”
仇七没有听清楚我的呢喃,“小主是有什么担忧的吗?”
“有啊,我去把天砸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