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赵氏祠堂。
少年紧握双拳,怒目圆睁看着眼前这些假意关心,原形毕露的爷爷、伯伯、叔叔们。
为首的赵太爷年过八旬,微眯着眼睛缓缓开口。
“秉渊,论下来你也该叫我一声太爷爷的,现在是族里需要你的时候,耍这些脾气做什么?”
少年名叫赵秉渊,十岁,前世曾是高中生不幸遭遇车祸,再一睁眼就降生在这个村子。
本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活一世,没想到命运的玩笑还在继续。
去年父亲惨遭盗匪黑手,年前母亲郁结而终,留下赵秉渊成了孤儿。
此刻祠堂叙事,家里没有了大人,也就只得自己独挑大梁。
“三年一次的活祭该是轮到赵林海家了吧!你们莫不是要欺负我一个孤儿?”
少年咬牙切齿道。
赵家村,李家峪还有陈家村都坐落在阵马山前后。
许多年前阵马山上来了一个妖魔,要求三个村子轮番每年献上一对童男女,如若不然,降下灾祸,生灵涂炭。
三年一轮,本是早早定下赵林海家的一对子女献祭,但是赵林海看着赵秉渊父母惨死,动起了花花心思,黑了心肠。
村里德高望重,说得上话的几位老人都收了他的黑钱,一齐逼迫孤儿赵秉渊代替赵林海的儿子去做人祭。
“这么算下来是没错,你林海伯伯家的小女儿赵小花也随你一起。”
一旁帮腔的是赵太爷的小儿子,赵家村的村长。
说到赵小花,赵秉渊就是一阵心痛,可怜的娃娃身世和自己相同,父母早逝,赵林海从她伯伯那里用两袋面将她换来。
赵秉渊暗自发笑:“林海伯伯好算计,从陈家村收养的义女,改了姓名,对外说是给自家儿子准备的好儿媳,依我看,你等的就是这天,代替你自己的亲闺女吧!”
“小畜生胡说什么,我待小花如亲生闺女,如今决策也属实是割肉!”
赵林海被说到痛处,恼羞成怒,急忙辩解。
“亲生闺女会住柴房?再说你急什么,这堂屋之内哪个不知道你的为人,哪个没有收你的银子,哪个不是坏透了心肠!”
赵秉渊不由得声音越来越大,声震屋宇。
这满屋子的人,就是欺负自己无依无靠的孤儿,赵秉渊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群道貌岸然的畜生。
“放肆,祖宗祠堂容得下你大放厥词!”
村长站出来斥责赵秉渊。
赵太爷伸手拦下要上前教训赵秉渊的村长。
缓缓开口:“秉渊,你父母离世之后都是村里张罗,大家伙儿一块帮衬你,现在为村里做贡献的时候,为什么要推三阻四,行这忘恩负义之事?”
母亲离世,赵秉渊掏空仅存不多的家底办了丧事,邻居大娘心善见他可怜,每日送去一餐吃食。
如此几天,赵秉渊自觉不该白吃人家的,决定重新振作起来自力更生,在村中做起帮工的营生。
谁家有活便去帮忙,年纪尚小,就拿人家一半的工钱,有时也因活计做的不好为由,雇主恶意克扣,日子过得颇为辛苦。
听到这里,赵秉渊气血翻涌放声骂道。
“老东西,就是因为你害怕山匪报复不去城里报官,我娘无处伸冤才郁结而终。
还有我只吃过邻居大娘给我送的饭,剩下时候的都是我自己辛苦所得,哪来你说的帮衬?”
几句话下去,赵老太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赵秉渊说的不错,山匪杀人越货,他不敢报官,虽然只是几个山中不成气候的落草匪寇,也不是自己敢惹的人。
赵老太爷这一辈子,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才让他混到村里这个位置。
虽也寒过村中不少人的心,但在他看来,那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弱势群体,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说起帮工,一大部份的村民也只是看上了赵秉渊工钱便宜,干活实诚,确实跟帮衬也靠不上什么关系。
村长注意到自己亲爹赵老太爷脸上阴沉,不再言语,下不来台。
于是破口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怎么和赵老太爷讲话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赵老太爷这回不再阻拦自己儿子,也想给眼前不听话的赵秉渊一些颜色看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祠堂中回荡,一个十岁的男孩哪禁得住身高马大的村长一巴掌,赵秉渊满嘴是血,捂着脸瘫坐在地。
下一秒赵秉渊弹起来像个野兽似的红着眼睛,扑到村长身上狠狠咬住胳膊不撒口。
祠堂里回荡着村长的惨叫。
“啊!啊!快拉开他!快拉开他!”
众人没有想到赵秉渊这小子还胆敢还手,一时间愣在原地,眼见村长呼救,才纷纷上手拉开赵秉渊。
赵秉渊此时瞪大通红的双眼满嘴是血,放声大笑。
“来呀!草你大爷的!来呀!”
当下赵秉渊一心只想发泄前世与今生,命运对自己不公的愤恨。
“给我往死里打!”
村长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臂,恶狠狠地命令一旁的村民。
众人将赵秉渊围在中间拳脚相加,赵秉渊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十岁大的孩子被一帮大人围殴,片刻就没了动静。
“好了,好了,别打死了。”赵老太爷发了话。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送你上山。出个人给他丢回家里去,别扰了祠堂的肃静。”
赵老太爷起身准备离开,赵林海急忙说道。
“家里已经摆好酒席,各位一会儿都去,都去,咱们一醉方休。”
赵秉渊像是拖死狗一样被人拖回了家,送来的人急着去吃酒席,不论死活,把他丢在门前一溜烟地走了。
邻居大娘听到声音,出门查看,泪眼婆娑抱起瘦弱的孩子,往直朝自家屋里走去。
今天自家汉子也去了祠堂,她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邻居大娘端了盆水进来,打湿毛巾给他擦拭脸上的污秽。
两行热泪不禁地流了下来,大娘带着哭腔。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招苦命人,秉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赵秉渊艰难抬起手,擦掉大娘的脸上的眼泪,安慰着:“大娘,我没事。”
赵秉渊的父母还在时,与邻居们都很要好。
赵秉渊的父亲读过书,在村里免费给大家写书信,教孩子们识字。
母亲略懂些医术,村里有个头疼脑热也是义不容辞,村里人都深受其益。
赵秉渊的母亲生下他时没有奶水,他就是吃的邻居大娘的奶长大的,大娘一直就拿赵秉渊当做自家亲生孩子一样。
父母离世后,大娘就有心收养赵秉渊,奈何家里男人死不同意,也只能作罢。
“秉渊,这有大娘攒下的一些钱,你拿着赶紧离开这儿吧。”
说着大娘掏出一块粗布,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看来也是咬紧牙缝一点点攒出来的。
“大娘,我不能要,我知道你疼我,我要是拿你的钱就这么走了,大伯肯定饶不了你的。”
“没事你大伯不敢把我怎么样,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好好生活,大娘再帮不上其他什么忙了。”
说完,滚滚热泪又流了下来,把钱硬塞到赵秉渊怀里,催促他赶紧离开。
正在二人走出院门之际,一道声音从暗处传来,二人心情如坠冰窟。
“赵秉渊,你果然不顾村子死活,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