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那边忙着给关六爷和醇亲王上眼药、找麻烦,就怕他们日子过得舒服了。
这边再看看下天津的这哥儿几个,第一天晚上,他们投宿在河西务。
溥旭和吴树丰还从来没有这么拼命的赶过路呢,人都快颠散架了。
一个个两眼无神,看见床就倒下不起来了,不一会儿竟然就睡熟了。
听着他们那“呼呼”的小呼噜声,付宁也不叫他们,自己跟店里要了几张烙饼,卷着咸菜跟木头就着油灯吃几口,顺便两个人也说说心里话。
“木头,这次你跟着他们俩去日本,不是让你光当保镖去了,我想让你好好儿看看这个世界,好好想想你的将来。
你这一身的本事,不能总是跟在连大爷后面给他干脏活儿,跟着我除了种地,我也提供不了别的出路,所以你自己的路,得自己去找。”
看着木头又不说话了,付宁指了指外面黑黢黢的天接着说:“这次出来,你就彻底自由了,不要想什么过去、什么恩情,就想你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兄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说完了,他也不管木头怎么想,让这小子自己琢磨琢磨,他也得歇着了,就这一天颠的他,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还是麻的呢!
等到第二天一早,溥旭和小吴起得特别早,不为别的,饿的。
昨天晚饭没吃,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在车上对付了几口点心,现在早上凉快,一下子就饿醒了。
木头起来就催着他们出门,说是正好趁凉快赶路,中午的时候找地方吃饭还能歇一会儿。
一出小店的门,大家就被空气飘着的香味吸引过去了。
河西务是个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人一多,各种店铺就多了,卖吃食的也是挤满了街两边。
“哥,咱们吃一顿再走吧,饿得受不了了。”小吴皱着鼻子在空气里一通闻,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通叫。
付宁也馋,但是他看了木头一眼,行程安排这位说了算。
木头看着三双渴望的大眼睛,“不”字含在嘴里愣是没说出来,抬头看了看那些卖早点的摊子,咬着后槽牙说了一句,“吃吧!”
“哦~~~”小吴欢呼着就扑过去了,根本没听见木头在后面还补充了一句,“中午就不特意停下来吃饭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坐在了一家馄饨摊上,每人面前一大碗馄饨,全都是左手抓着一个馅饼,右手举着一根油条。
然后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再低下脑袋够着碗边呲溜一口汤。
真香!
吃饱喝足再上路,没跑出去多远,那二位又睡着了,真是吃得饱、睡得着,要不说无知是福呢。
他们俩理解不了连安的那种恐惧和焦虑,只认为自己出来这一趟就是安一安大哥的心,顺便也长长见识。
付宁倒是能猜到一些,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所以把这两位送出去确实是上上之选。
这一天,他们没有停在杨村,而是顺着海河一路往租界跑,现在各国在紫竹林一带设立九国租界码头,出洋的船都得在这儿找。
等到天都黑了,他们也没赶到码头,只好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大车店住下。
这种为了往来的小客商走货设立的旅馆,主打就是一个便宜。
住只有大通铺,吃只有窝头和咸菜,喝的就是白开水,其他的都没有。
不用说溥旭,付宁一进屋都给熏出来了,这大热的天儿,屋里一股捂巴了的馊味儿,再加上汗臭、脚臭,威力快追上毒气弹了。
就这个通铺,付宁宁可院里站一宿,要不他就跟骡子挤挤去,木头养的牲口都比这个地方干净。
吴树丰捂着鼻子找伙计,问有没有单间,不用多大,他们打地铺都行,就是独立一间的。
可惜人家没有单间,小吴塞给他几个大钱,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那小伙计摸到铜钱就不放了,挠了挠脑袋,把他们四个带到了牲口棚边上。
那儿有个放草料的简易房,现在天气热,住在这里还更凉快些。
也行吧,虽然牲口棚味道也不小,至少这气味来源它单一啊!
凑合了这一宿,第二天都没人催,大家都早早起来了,实在是睡不着了,除了味道大,就是太吵了,一宿骡子哼哼驴子叫,神仙他也睡不着。
等到太阳升到半天高的时候,他们总算到了港口。
九国租界码头,沿着海河两岸一字排开,他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个流程,只好一个码头一个码头的问过去。
每个码头都有不止一个的船运公司,有货船、有客船,去国外的客船可不是天天有,短的一周一班,长的要几个月一班。
而他们运气极好的在德国租界码头找到了一班去日本的客船,不仅还有票,而且中午就出发了。
小吴跑着去看了票价,到横滨的头等舱最贵,要五十四块钱,而到长崎的三等舱最便宜,只要六块钱。
那他们是到长崎还是到横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