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个胖胖的老兵,肉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透着那么股子不安分。
他从一开始就盯着这边儿呢,本来是想让两边打个差不多,他再过来和和稀泥,还能落点儿好处。
谁知道这四个外乡人有点儿猛啊!特别是那个络腮胡子,看着身量不高,这一身冲天的杀气,直刺眼睛。
他敢拿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经验打包票,这家伙手里绝对人命不少!
听着那一声一声的惨叫,他忙不迭的带着手底下的人跑了过来,心里不住的祈祷,可别出什么岔子,被打得嗷嗷叫那小子是他们队长的小舅子。
“干什么呢!都住手,住手!”他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
这边交战的双方渐渐都停下了动作,全都直挺挺的立在原地看着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刚出镇子就群殴,怎么地?想被拉去修城墙?”
他这一番的疾风骤雨倒是像模像样的。
赵家庄的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天生就对官吏是又敬又怕的,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刚抡着扁担砸人的狠劲儿了。
一个个的都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前面那块儿地方,期期艾艾的翕动着嘴唇,“军爷,冤枉啊!是他们先动手的!”
老兵本来还想再吓唬他们几句的,余光里却看见吴树丰从旁边店里拉了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好了,看着他呢。
嘶~~~,这几个外乡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特别是身量最高的这个,小伙子长得是真俊,看着文质彬彬,刚才出手的时候是典型的套路连招,不是什么野路子。
而且他身上穿的虽然是棉布长袍,但是在阳光下隐隐有光亮,应该是夹丝的松江布。
他现在稳稳当当往那儿一坐倒是像等着回话的样子,平日里必然也是个呼奴唤婢的主儿。
什么来头呢?
这个老兵还真是多想了,吴树丰只是从旁边找了把椅子坐,等着这事儿处理完了,他们好继续赶路。
但是他在连府住了一年多,居移气养移体,老福晋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把他拘在跟前,在吃穿用度上都不曾苛待过他,全是用的极好的。
吴树丰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宗室格格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自带贵气,镇得住场面。
老兵把训斥的话咽了回去,指着躺在地上嗷嗷叫的三个人,“再说了,乡里乡亲的,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以后怎么见面呢?”
这三个就是那个混混头子和那两个拿斧子的。
木头盯了他一眼,走到两个大汉身边,两手顺着他们小臂的经络一捋,再在手腕上一捏。
这两个本来嚎得跟狼似的,顿时就消声了,先是试着转了转手腕,然后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能动了!不疼了!
再抬头看木头的时候,两个人眼光都带上了敬畏。
木头转身又到了小混混身边,两根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带,轻轻一提就起来了。
几步把人放到老兵跟前,“他身上要是有一块儿青,脑袋拧下来!”
木头心里有个小人儿现在正摇头摆尾的得意呢,他现在也会耍文字游戏啦!
这种打人特别疼,但是验不出伤的打法,还是他当初死士训练的时候,他的武师傅这么收拾他的招儿呢。
他自己还很少用在别人身上,所以也不是特别确定自己下手就是那么准,万一打偏了一点儿,青了一块儿呢?
所以他说:脑袋拧下来,没说谁的脑袋!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非要让我拧,我就拧他的!
不得不说,木头跟着付宁就这么几天,这个脑回路是彻底被影响了。
但是很可惜,现场没有人get到这个点,包括付宁。
看着小混混躺在自己脚底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老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就听见小混混突然提高了声音,“姐夫!姐夫!他们要杀了我啊!姐夫!”
队长来了!
大家都抬头看向赤城镇的方向,一个大高个子的男人迈着大步就走过来了。
他身高得快两米了,往那儿一站半截黑铁塔一样,把自己小舅子小鸡仔一样拎起来,瓮声瓮气的问:“怎么整成这个熊样了?”
又把他衣服掀起来看,前胸、后背、胳膊、腿,全都是白生生的,真的像木头说的,一块儿青紫都没有。
小舅子还没说话,老兵先跑过去,趴在他耳朵边上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眼睛时不时的就扫过付宁他们四个。
在他眼里,这四个人就是一个少爷---吴树丰,带着两个小厮---付宁、桂平,还有一个保镖---木头。
那个队长也拿眼睛上下打量他们,木头一错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两只手都搭在了腰带上。
队长盯着他,他也盯着队长,两个人是谁也不让,就这么对峙了大概五分钟。
那个队长才说话,“几位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小吴坐在椅子上,用带着山东口音的官话回答,“我们从南边来,巡视家里的产业,跟几位兄弟玩玩闹闹的,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