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细密的雨丝从阴沉沉的天空中不断坠落,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
这场雨下得十分猛烈,如瓢泼一般倾洒而下。不一会儿,街道、屋顶和车窗都被雨水淹没,形成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水洼。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那密密麻麻的雨线交织在一起。
在朦朦胧胧胧的雨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但是,雨水却穿过了祂的身体,似乎祂并不存在一般。
祂名为“无”,世界观测者,祂来到这方正被灾祸所困扰的世界中,祂虽能旁观这世界的一举一动,但祂不能、也无法干涉这方世界所有生命的所做所为,无论生、死、对、错……
无:“生命……灾祸……死亡……”
祂原先是创造者,但因不懂感情为何物,因此决定成为观测者,去感悟生命所拥有的感情。
“无”转动视角,观看四周的场景,祂见到了一个人影,在雨中奔跑。
无:“男性……28岁……饥饿……”
“无”作为观测者,可以一眼便看出一个生命体或非生命体的所有信息,但祂一般不会有下子看完所有信息,那样无法真正感受生命所包含的感情。
无:“他……是……因饥饿……而行?”
生命需要食物和水,如果有什么能让这位饥饿的男子这么卖力的跑得话,便只有饥饿了。
“无”飘上去,跟在男子身旁,却见到他拿着一个物品。
无:“不是……食物?”
男子抱着的是一个洋娃娃,虽然下着大雨,但他却紧紧将洋娃娃护在怀中,不让其被雨淋湿。
“哈哈,今天运气真不错,居然找到了这个,小茉莉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男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无:“不是……饥饿……”
“无”那微薄的感情,难以理解这位男子的想法,但祂明白,每个生命都会有其自己的看法,因此,对于这位男子这么做的意图,祂很感兴趣,不由得想跟着对方,看看这位男子之后会经历什么。
“咳咳……”男子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仿佛是被喉咙里的异物所困扰。
无:“肺炎……不,不对……”
“无”看到这名男子的肺部有一部分颜色呈灰黑色,其肺泡、毛细血管等开始溃烂,并不像是一般细菌病毒等感染引发的溃烂,更像是……植物的腐败。
这名男子身体状况很不好,光从他那苍白憔悴的脸就看得出来。
“无”不理解,既然身患重病,为何还要跑出来?他的“小茉莉”真的重要到这种地步吗?
而那男子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想要把那股不适感压抑下去。然而,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这阵咳嗽,仿佛它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激动与欢快的情绪。
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男子的注意力一直在其他重要的事情上,他心中有着明确的目标,任何干扰都无法打乱他的行动。
“阿横,别担心,我克里顿·威尔还不会这么轻松就倒下的!”
克里顿向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说话,而“无”明白对方这一行为的意图。
无:“孤独……”
这份情绪“无”能理解,祂也是因为孤独,才创造生命,祂想,每一位创造者,都是这样吧?
“无”将意识扩散,观测周围,他的运气很好,方圆一平方公里内没有多少危险生物,或者说,相比于其它地方……
克里顿跑得很快,只有在拐角处稍微停顿一下,在确认没有多大危险后便会继续奔跑,从他的行动中可以明显地看出,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希望能够小心谨慎一些的。但是,他的内心很激动,使得他不由得放弃了谨慎行动的念头。
又是一个拐角,克里顿看到了不远处又是有着几个不能被称之为生物的畸形瘤兽,他只是趁着那些怪物没有看向这边便冒险穿过马路,他的运气确实很好,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末世中活了这么久。毕竟这里是郊区,怪物会少很多,但也包括食物及一些必需用品。
“无”对于克里顿极高的运气评价表示肯定,运气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很有用。
克里顿抱着洋娃娃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无”在旁边跟着,克里顿看了看怀里的洋娃娃,说:“阿横,我是不是很没用?过了两个月了,才给自己的女儿带来生日礼物。你也这样觉得?嗯,是啊,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无:“两个月……”
“无”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开来,支离破碎,原本湛蓝的天幕此刻变得灰蒙蒙一片,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乌云如滚滚浓烟般弥漫着,遮天蔽日,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狂风呼啸而过,带着凌厉的气势,吹得枯萎的树枝摇摇欲坠,落叶沙沙作响。
天空中的裂痕仿佛一张狰狞巨口,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着诡异而神秘的物质。这些污秽之物如黑色的云雾般弥漫开来,笼罩在整个世界。它们与空气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片浓密的阴霾,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无”感知这个世界的过去,感知到了灾祸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天,那是半年前,四月份……不,三月27号那天,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痕,不知名的异物从裂痕中涌出。
随着污秽的降临,大地开始颤抖,狂风呼啸而起。风中夹杂着腐朽和恶臭的气息,吹得人们几乎无法站立。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摇摇欲坠,原本平静的世界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这片黑暗的天幕下,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阳光被遮蔽,万物失去了生机。鸟儿不再歌唱,花草枯萎凋零,河流干涸见底。曾经美丽的风景此刻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荒芜与死寂。
那些污秽的降临引发了地震、海啸、台风等自然灾害,同时,将一些本不应存在的事物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现在的街道比之前要干净,但仍会有些障碍堵在路上。克里顿气喘吁吁的跑在马路上,并不断绕开这些障碍,时不时咳嗽几声,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但他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无”不禁想到:
“克里顿先生真的很爱他的女儿,想快点回去看到小茉莉的笑容。”
在又绕过几个崩塌的楼房后,跑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子前,他喘着粗气,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他掏出钥匙打开锁,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屋子。里面弥漫着尘土的气息,但克里顿毫不在意。
“小茉莉,我给你带来了礼物。”
克里顿抱着洋娃娃,高兴的走到一个石板前,石板上赫然写着:
茉莉·威尔
2615729——261783
无:“……”
“无”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祂突然意识到,既然克里顿先生有一位女儿,那他为什么还会需要一位“朋友”呢?原来如此……
克里顿将洋娃娃放到石板面前,摸了摸肚子说:“小茉莉,你先玩会娃娃,爸爸要先吃点东西。”
克里顿起身,在一旁的篮子中翻找着什么,“无”注意到石板的后面是一个水泥墩, 证明了茉莉·威尔长眠于此。
看着脚下的水泥地,很显然,这个水泥墩是克里顿硬生生刨出来并重新浇筑而成,不远处还有些剩余的水泥,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无”看得到,四个月前的街道没有现在的街道要干净,难道……
“无”将意识扩散到远方一处墓地,果然,和祂想的一样,逝者被亵渎了,那些怪物可没有道德这种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克里顿迈着蹒跚的步伐回到了这里。只见他手里攥着几把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青菜叶子,然后将它们轻轻地放入一只破旧不堪的碗中,并倒入一些有些浑浊的水。接着,克里顿从旁边拾起两根粗糙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住一片菜叶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每咬一口,克里顿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容,并情不自禁地赞叹:“好吃!真好吃!”仿佛那几片普通至极的菜叶变成了世间最美味可口的佳肴一般。
那几片菜叶很快就吃完了,那些水也被喝的精光,克里顿将碗舔干净后,放下碗,摸了摸肚子,做出满足的表情。但很显然,那点东西别说吃饱,连充饥都算不上,顶多让肚子不那么难受而已。
克里顿吃完饭后就从一旁拿过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打开笔记本,从笔记本中的内容来看,这是本日记。
他翻到最新的一页写下了今天的日期,以及一句:“再见了,世界。”
克里顿翻看着日记里很久之前的记录,突然间开口道:“阿横,你或许觉得我在开玩笑,但是,说真的,我想放弃了……”
房间内一片静谧无声,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让克里顿感到无比沉重。他用手捂住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这一刻,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被彻底卸下,他不再是那个勇敢面对一切困难的男人,而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克里顿:“我究竟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