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陈旭等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这会儿正停留在一处竹林内。
竹叶潇潇,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辆骡车被停在最外围,营地四周则用麻绳围成圈,挂上一张张草席子挡风。
余家兄弟小心翼翼用火折子点燃一堆枯草杆子,趁着火势没有燎起来,快速退到后头。
几个大小媳妇见状,赶紧将准备好的木柴添加进去,架上一口大锅,倒水做饭。
后头几个老人坐在一起,一边看着身边的小孩,一边则是拿起针线,仔细缝补手中的破衣裳。
如今人员骤减,除了穿着解差服饰的汉子,剩下那些充当犯人的,都是他们各自的亲属。
冬日苦寒,北地温度下降的尤为快速,这几日来若不是他们沿途在县里购置了一些厚衣棉鞋,人早就被冻死了。
陈旭这会儿正盘坐在车儿板子上,身侧站着冯三父子俩,周围一圈则是穿着解差服饰的其余七人。
他手指在膝盖上轻点,随后抬手指了指马车上的粮食,道:
“当初我们为了摆脱困境,不得已聚在一起共度难关。
那时候,粮食等一行物品多是从南关村里收刮出去的,因着大家都出了力,也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可如今,这批粮食却都是陈某花钱购置来的,没有还要拿出来的道理。”
在丹阳县,他就添了一些粮食和药材进去,因着都是从刘成那些解差身上摸到的银子,从某方面说,也算是白得的好处。
有了那些东西,倒也让他家在队伍里过得更舒服些,陈旭自然不会计较。
但现在嘛……
他话音一顿,冯三立马接过话头道:
“我家家主心善,愿意以原价匀一部分给你们,你们谁家需要的,现在就可以过来将粮食搬走。”
七人一听,吓得大惊失色:“陈头儿,您也要赶我们走吗?”
“我们可以出钱买粮食的,多贵都是愿意,只求您留我们在身侧就行。”
“对对对,哪怕是当牛做马,我们都任劳任怨。”
“我家人少,吃的也少,您看看这是我的所有积蓄,都给您可以不,求求您了,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几个大男人说的眼泪汪汪,好似立马就会抱着陈旭的大腿痛哭流涕。
陈旭嘴角微抽,抬手制止道: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只是避免以后发生无意义争端罢了,我并没有现在就拆伙的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整天哭哭啼啼作甚,没得让家里人看笑话。”
此话一出,倒是让面前七人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个个低着头恨不能钻到泥土里。
“咳咳,我家家主的意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要买粮食的人都赶紧到我这里来。”
冯三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张桑麻纸,捏着根顶端烧得尖细的木炭,认真到:
“一个个排队啊,把钱交到我这边后,领了条子到余家兄弟那里取粮食,机会就这一次啊,往后谁家需要粮食就自己想办法。”
说着,他还抬脚踹了下边上的胖儿子,催促道:“臭小子,赶紧把戥子拿出来。”
冯平安小腿被踹,只弯腰拍了拍上边的泥土,笑的憨憨的,听话的爬到隔壁一辆骡车上取东西。
陈旭端坐在车儿板子上,看他们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事情,正要闭眼打坐一会儿,胸口的衣服里却开始不停抖动起来。
他动作一顿,随即抬手从里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石像。
石像线条粗糙,却很传神,整体呈灰白色,雕刻的是个身穿铠甲,手持开山斧的将军形象。
冯平安取来戥子,无意瞥到它的模样,有些诧异道:
“噫?这玩意儿怎么是个残次品,居然连下半身都摔断了么?
陈头儿,您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我正好会捏泥人,要不,我替您整一个更好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脑后生风,当即被“人”狠狠赏了好几个巴掌。
“哎呦,疼疼疼——”
冯平安捂住后脑勺,脸颊又被甩了几巴掌,捂着前边,后边又被人打。
这他娘的手劲儿还贼大,痛得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周围的人只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窜来窜去,手舞足蹈的模样,一时愣在当场。
冯三看他脸上神情不像作假,心底一惊,立马跑到陈旭跟前,焦急道:
“陈头儿,平安他……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结果,他才说完,脸上也被“人”重重抽了一耳刮子,痛得他龇牙咧嘴。
陈旭见状,赶紧晃了晃手中的石像,制止道:“好了,他们又不知道内情,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嘛,给个小教训也就算了。”
话落,风停。
原本还在“手舞足蹈”的冯家父子,这会儿终于逃过一劫。
只不过,那半截石像的表情丧丧的,手中的开山斧都垂落在身侧。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陈旭手中的石像不简单了。
冯三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这东西竟跟在林水村后边,那座山神庙内的石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