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头儿一言不发,只盯着平子,目光中神色晦暗。
“刘,刘头儿?”
平子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原本抬起的手都忍不住背到身后。
“以后莫要说这种没有脑子的话,你当那些玄衣卫们都是平日见过的酒囊饭袋么?”
刘头儿此时声音低沉,传在平子耳中却如天雷炸响,震耳欲聋。
“别说他们还有四人,就是只剩下顾泽一个,凭他的身手,你有几个脑袋能给他砍的?”
“可,可咱们有这么多人,兄弟们一人一刀,我就不信……”
平子还要解释,却被刘头儿直接打断:“依你的意思,是要用人命去填?现如今大家都被村子那帮鬼东西吓破了胆,你打算叫谁去?你自己去吗?”
既然打算落草,底下兄弟就是他最忠实的班底,若是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平子面色涨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刘头儿眼见大家过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翌日,天光微亮。
一行人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跑路。
大家走了大半天,直到脚底磨出水泡,都不敢停下。
刘头儿抬眼瞧了瞧天色,眼见日上中天,众人都饿的头晕眼花,当下便挥手让人停下歇息做饭。
平子领命,转身就让几个婆子去周围薅些树叶、草根回来混煮,却被刘头儿拦住去路,阻止道:
“这顿先让他们吃点好的,待会儿有事要说,别节外生枝。”
平子闻言面上欣喜,连连点头去办事。
其他解差看见两人神神秘秘,不由面面相觑。
周武看到刘头儿从怀中摸出名册和文书等物,在手中翻了几下后,竟随手扔在马车上,不由眼皮一跳,赶紧捧着东西,走到刘头儿跟前。
“头儿,这些东西你平日不是最宝贝么,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犯人捡去咋办?”
原本都是贴身保管的重要东西,这会儿却嫌弃的跟看垃圾似的。
周武奇怪的看着眼前人。
刘头儿摆手,将递到眼前的东西一把推开,“以后就不需要了,你若是想要,送你就是。”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停下动作。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一名年长些的解差上前询问,“刘头儿,你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咱们不需要继续往丰州方向走了。”平子嘴快道。
他看着那些犯人,见大家视线或明或暗的注视这边的动静,干脆大声道:“我们出京还不到十日,你瞧瞧队伍里的人都没了多少。”
平子环视一圈,也不待人回复,又接着说:
“加上咱们这些解差,统共二百多人啊,如今连一半都不到,大家可想过后边还有多少诡物等着我们?
倒不如就此隐姓埋名,大家都往山里一钻,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在。”
闻言,场中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其余解差都下意识看向刘头儿,见他默不作声,哪里还不明白平子这话就是对方默许的。
一些年纪较轻的解差当场就不乐意了,有那脾气冲动的,甚至还推了平子一把,直把人摔得一个踉跄。
“邹平,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咱们要是跑了,京中的妻儿老小怎么活?”
另一人赞同点头,“我那才娶进门的媳妇还等着我回家呢,要是不回去,她不得受活寡?”
平子捂着胸口,心中也是恼火,但为了大局为重,还是咬了咬口腔中的软肉,耐心道:
“这些犯人都死了大半,咱们还怎么交差?你若是跟上头解释,他们是被诡物杀死的,你觉得他们愿意搭理你吗?”
上头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在他们眼里,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废物,可不管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完不成任务就是有罪,就得吃挂落,你要是真心念着家里人好,就当自己死在南关村了,也省的给家人找罪受。”
平子一改平日里的跳脱劲儿,抬手搂住对方的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如今妖魔横行,上边不会细究,正好方便我们行事。大家都是兄弟,难道还会害你吗?”
一众解差闻言面上犹豫,看得出平子的话,还真戳中了他们心底的顾虑。
一些年纪大点的,回神快,看着大半兄弟都站到了刘头儿身后,心里有何想法,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倒是垂着眼皮,识相的退到一边。
而不说解差们如何选择,那群候在边上的犯人们答应的更快。
他们当然也想活命,可正如平子所说,继续往丰州流放,不说路上还会碰到多少诡物,就是吃喝拉撒也是不小的难题。
哪里像现在,大家还能捧着碗稀粥果腹。
一些犯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举着手里的碗呼啦啦几口闷掉,立马就跪倒地上冲刘头儿等人投诚。
沈大老爷命大,只被人傀扯掉一条胳膊,这会儿面色苍白,却不妨碍他拖着边上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丢到刘头儿身边。
“刘大人,不,是刘大当家,大当家的英明神武,小的愿誓死追随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