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卫们具是充耳不闻,直接无视面前跪着的沈大,当场转身催促解差们早些上路。
沈大只觉身后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他心底恨意滔天,双手死死陷在泥土里,低着头藏起面上狰狞的表情。
‘该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杂碎,终有一日,我定要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底涌起无数阴暗的想法,半晌,才缓缓起身,走回钱氏的尸体旁,唤上二弟,两人抓紧时间用木棍在林子里挖了个浅坑,匆匆把钱氏的尸体掩埋掉……
时间飞逝,
待到中午领粥的时候,沈家父子三人又恢复成先前的人模狗样。
依旧是夹杂着草根树叶的糠粥,但他们这会儿却不敢再有半分嫌弃。
而站在边上,挤作一团的小妾们却是个个神色木然,只目光幽幽地盯着不远处的父子三人。
其中,两个面容相似的四岁孩童吮吸着手指头,满是渴望的看向捧着粗碗正狼吞虎咽的沈二,还不待他们开口讨要食物,却被身后的一名狐狸眼女子捂住嘴。
对方眼眸微眯,原本艳丽的五官此时无端显得阴森恐怖,她低头凑到俩孩子耳边道:
“嘘!要乖哦,不乖的孩子可是会被诡怪吃掉的。”
姐弟俩浑身一抖,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哪怕肚子叫的再大声,也只缩紧脖子,转身贴在女子腿边。
……
“夫君,这些犯人里真的有诡物隐藏其中吗?”江攸白疑惑。
陈旭没有正面回答,只瞄了眼那边,轻声道:“诡物再恶,也恶不过人心,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呢?”
他从箩筐中取出一只水囊,拔开塞子微微停顿了下,这才取出一小包用油纸包裹好的盐巴,往水囊里撒了一小撮,轻轻摇晃后递到江攸白跟前。
“来,喝点盐水补充下体力。”
“好!”
江攸白声音清脆,凑到嘴边小啜一口,咂吧着嘴有些惊奇道:
“哇,这盐水好好喝哦,夫君,你也尝尝。”
他说话间,拿起水囊就往陈旭嘴边凑。
“可能是这些天光吃饼子,突然喝到一口盐水,才会感觉如此不同吧。”陈旭一脸淡定。
他仰头避开水囊,指了指身旁的陈母,说道:“我刚刚喝过了,暂时还不渴,你先给娘喝吧。”
江攸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位置心底恨不得捶打自己的脑袋:
‘糟糕,他刚刚就想着夫君,忘了娘还在这儿了。’
这般想着,江攸白的耳根悄悄红了起来,他举着水囊把它递到陈母跟前,声音细如蚊蝇,道:“娘,你也喝水。”
陈母自然乐的看到他们夫夫两相处融洽的模样,原本有些萎靡的情绪,此刻倒是松快不少。
她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同样是满脸惊奇的咂吧了两下嘴,不可思议道:“这水还真甘甜可口!”
陈旭依旧是强调道:“盐水是咸的,怎么可能会甜呢,许是娘和攸白嘴里没味,乍一喝到咸味的东西,才会产生这般错觉吧。”
陈旭说话间,拿过水囊将里边剩下的水倒进粗碗里,分别端到两人面前,笑道:
“既然你们都觉得甜,那就索性一次喝个够,正好还能省些粮食嘞。”
陈母闻言白了他一眼,噌怪道:“你倒是会盘算,要不我们连水也给你省着,这岂不是能留更多东西?”
陈旭知道对方在调侃自己,倒也颇为认真的点头回应,
“那感情好啊。”
“你这臭小子……”
陈母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不由轻拍了他的胳膊两下。
江攸白坐在一旁,乖巧的端着碗低头喝着水,只从露出的眉眼中瞧出丝丝笑意。
“行了,你这孩子就会作怪,为娘可不跟你瞎闹。”
陈母笑着睨了陈旭一眼,手上动作十分自然的从箩筐中取出一张麦粉饼,而后拍了拍衣摆起身说是要找王大娘唠嗑一会儿。
陈旭神色微顿,转眼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那娘早去早回,待会儿我们可就要出发了。”
陈母应了一声,随后就把饼子塞入袖中,自个儿弯腰跳下马车。
“咦,娘什么时候同王大娘关系这么好了。”江攸白有些奇怪。
这连饭都还没吃呢,就眼巴巴跑去找人闲聊?
他们可是在流放中啊,怎么突然这么有雅兴了?
江攸白心底满是疑惑,不由好奇的掀开帘子想探头往外看,没成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
“夫君?”
江攸白有些奇怪的出声呼唤陈旭。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江攸白能清晰的感觉到耳边传来的热气,就像是一道道夏日的暖风,不停透过耳畔吹进自己的心底。
很麻,很痒。
他有些无措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轻声询问:“夫君,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陈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江攸白却从清朗的音色中,听出丝丝暗哑。
他想掀开捂着双眼的手,却被人一把抱住猛的悬空而起,紧接着就被换到另一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