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才刚浮起一丝鱼肚白。
监牢里就响起狱卒的呵斥声。
江攸白这两日都睡不踏实,因着觉浅,故而一听到身边有响动,便立马警惕地爬起来。
陈旭被对方的动作惊醒,就见他家小夫郎早已利索的换下嫁衣,又把被子在腰间缠好,更甚至,对方还连带着一旁装着药材的箩筐,也一并背到了身上。
似是察觉有目光在看自己,江攸白侧头察看,发现陈旭睁开眼,立即兴奋道:“夫君,你醒啦。”
陈旭轻轻应了一声,就见对方伸手过来拽自己,还指着草堆上铺着的褥子,说道:
“夫君,你快起来,我把这褥子给你用绳子绑好,这会儿它还热乎着,缠身上还暖和呢。”
陈旭笑着任由他摆弄。
两人才刚收拾好东西,就见有狱卒过来给他们分粥。
“咦,今日这米粥好稠啊,若是以后都能这般就好了。”不远处一犯人感慨。
旁边立马就有人回怼道:“你想得到美,那是咱们这里又有人要上路了,监牢里的这些狱卒才会让他们吃饱点。”
闻言,周围一时又安静下来。
陈旭可管不了这些,他假装从怀里摸出两块巴掌大的炊饼,分了一块给小夫郎,另一块正拿在手上自己低头要啃,就察觉隔壁有两道幽幽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手上动作一顿,看见地上还摆着的两个大箩筐,想到待会儿还得两人出一份苦力,倒是爽快的又摸出两块面饼扔过去。
“哐当!”
牢房的铁锁被打开,进来的狱卒看到陈旭夫夫两个裹着被褥,身后还各背了个大箩筐,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只提着木枷让陈旭戴上。
江攸白站在一旁,等陈旭脚下都被铐上脚链,便紧紧跟在他身后跨出牢房。
过道上,好几个牢门被打开,陆续出来许多同样要被流放丰州的犯人。
这其中有三个户部郎中,五个户部员外郎,以及被牵连在内的十几家商户老板。
可以说,这回的贪/污/案算是把户部下边,那些中低级的官员们一锅端了。
隔壁,
沈大老爷父子三人一踏出牢房,就迫不及待向周围察看。
沈二焦急道:“爹,大哥,你们看到二叔他们了吗?”
“没呢,这会儿人多,光线又暗,根本看不清楚。”
沈大少皱眉:“爹,我们先出去再说吧,万一被人推倒踩踏到就不好了。”
三人正商议着,就听得从监狱深处传来沈二老爷等人的呼喊。
沈家父子眉头微舒,趁着狱卒们没赶人的空档,快速与其他人汇合。
陈父和陈远二人可没这么多烦恼,他们俩就跟泥鳅似的,找到空隙就钻过去,没一会儿就凑到陈旭身旁。
陈父都不待对方开口,自个儿利索的将最后一个箩筐背到身后,只不过,动作间快速在筐里翻了翻,见都是些又重又不能吃的蓑衣斗笠和鞋袜,脸色变了变。
陈旭瞥了眼这人的小动作,嘴角微勾,连带着一旁的陈远也没放过,踢了踢脚边早已捆好的一捆稻草,并五件长款蓑衣,催促道:
“大哥,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背上啊。”
“放心,知道你自小就待我‘好’,这不,我还少匀了些东西让你背着呢。”
陈家父子闻言嘴角抽搐。
你这混球,为了让我们多受点罪,连牢房里的稻草杆子都不放过,还有脸说这话。
陈家父子俩相互对视,只能先暂时忍下这口气。
待到所有人都被戴上枷锁,便由狱卒们拉扯着,带出监/牢。
不多时,
众人前方就出现一道亮光。
大家下意识眯着眼,一个个缓缓走出去。
“当家的,远儿,旭儿,我们在这里。”
陈母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陈旭下意识回望,就见不远处,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正仰着头,手里拽着个三岁大的女童,踮着脚朝他们这边呼喊。
“娘!”
陈旭本能的朝对方喊了一声,脚步下意识就要往那边抬起,挪动的一瞬间,这才回过神,随后若无其事的领着小夫郎往陈母的位置走去。
陈母此时的状态并不好,原本略显富态的脸庞却是瘦得下巴都出来了。
她的双眼充满血丝,嘴唇起皮发白,之前戴在头上的两根银簪子,以及耳朵上的坠子也都没了。
陈旭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口在抽抽的疼,这是面对陈父和陈远时,根本不会存在的情绪波动。
他心中暗自说道:‘你放心去投胎吧,以后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只要她不害我,我会照顾她直到寿终就寝。’
心底的话才刚说完,陈旭就觉得身体霎时轻快了许多,原本穿越而来时的压抑感也没有了。
陈旭心念一动,赶紧让小夫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面饼,递到对方手中道:
“娘,待会儿我们还要从这儿一路穿到长明街,才能出的了城门,你赶紧垫垫肚子、养好精神。”
陈母上下打量陈旭,见他没什么大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原本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