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看着她跑回自己面前,皱眉道:“这是何人?”
“回父皇,他就是萧砚。”
景帝脸色一变。
其他王爷和大臣也愈发震惊,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明知道皇上不喜欢世子,竟然还敢把他带去温泉山庄——要知道往年出行,睿王从来不会明知故犯,可今娶了她,却把世子一起带出门了,这一看就是她的主意啊!
而且她非把人带出来也就算了,竟还抱到皇上面前来碍眼……
果然下一秒,景帝的面色就沉了下去,没好气的道:“苏棠,朕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云浅没接话,看着怀里的孩子道:“砚儿,这是皇爷爷,叫人。”
她是不是疯了?
一个痴傻孩子,从未开口说话,怎么可能会叫人?
“皇爷爷……”
一声软糯的嗓音迟疑着响起,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景帝也震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他会说话?”
云浅点头,“父皇,他当然会。”
说完她就把孩子从怀里放下来,认真的道:“砚儿,出门之前娘亲是怎么跟你说的,还记得吗?”
萧砚是个聪明孩子,他当然记得。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有些害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朝景帝走去。
“皇爷爷,对不起。”
他站在景帝面前,一脸认真的仰着脑袋,“从前我生病了,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乖巧懂事,但是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会好好孝顺父王和娘亲,也会好好孝顺您的,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眼睛很大,像颗黑葡萄一样明亮闪耀,鼻头小巧,分外可爱,此刻抿着小嘴懵懂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般模样,哪里还像是个傻子?
便是正常四五岁的孩子,也未必也能像他这样口齿伶俐啊!
四周不由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看这睿王世子也不傻啊,为什么从前都传他是个傻子?”
“你没听他说吗,他的病已经治好了!说明他从前是真的有病!”
“可这病好得也太彻底了吧,我家孙子从来没病过,看着也没他这么聪明啊……”
“是啊是啊,这孩子真的好可爱好乖巧啊,这要是我,绝对舍不得再把他送走的!”
“……”
在场的很多当朝大员,都已经是当祖父母的辈分了。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心里都软得不像话。
不只是他们,景帝的眼神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从前并未见过萧砚,只在传闻中听过一些,大抵都是“傻子”和“来历不明”之类的,以至于他对这个孩子的印象特别差。
后来老七又不断忤逆他,宁愿永不入朝也不肯放弃这么一个傻儿子,他就更厌恶萧砚了。
可是此刻一见萧砚本人,竟觉此子和老七小时候有八分相似,不但长得可爱,瞧着还十分聪明,哪里还讨厌得起来?
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这颗小脑袋。
可是手伸出一半,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
“朕知道了。”
他冷淡的道:“既然没病,那自然不必再治。”
可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却忽然冲出来一道身影,“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是礼部尚书苏哲远,苏棠的爹!
景帝瞥了他一眼,“何事?”
苏哲远跪在景帝面前,一脸恳切道:“回皇上,老臣身为礼部尚书,有一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实在不得不说——睿王世子生母成谜,按照祖制,他是不能做睿王府世子的呀!”
景帝眼底闪过一丝晦光,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
这个孩子,谁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即便现在不再痴傻,可是名不正言不是,凭什么当睿王府世子?
当初他会答应老七,完全是因为和老七斗气,让老七在这个傻孩子和官位之中选一个,没想到这个逆子竟然选了萧砚,他一气之下说了句“随便你”,老七就立刻去把所有的事全部办妥了。
他当时就被停在杠头上,总不能再临阵返回,这才让萧砚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
可是现在,他已经决定重新重用老七,自然不能再任由一个生母不详的孩子玷污了睿王府的血统。
“苏尚书!”
萧墨栩骤然沉下脸,眼神不善的盯着他,“这是本王的家事,用得着你来插手?”
苏哲远苦笑,他当然不想插手,可他得为自己的女儿做打算呀!
棠儿最初嫁入王府的时候,不受宠也就罢了,自然没必要和这个世子撕破脸皮。可是现在棠儿和睿王夫妻感情这么好,睿王也眼看着重新被皇上重用,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这个孩子必须消失,睿王府的世子,只能是棠儿生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坚定了几分,“王爷这话就不对了,于公您是睿王,册封世子乃是皇族大事,也是国家大事,臣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能管。于私您是棠儿的夫君,老臣说句不要脸的,也是您的岳丈,又如何管不得?”
萧墨栩脸色更沉。
云浅也拧起了眉头。
前两日萧墨栩告诉她,父皇要让砚儿离开睿王府,她便想着今日冒险带砚儿一起出来,让父皇看到这孩子并不傻。
血浓于水,父皇看到了孩子,或许会心软呢?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没有错——父皇今日竟然当众提出要送走砚儿,还好,她让父皇亲眼看到了砚儿没病,父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再强迫他们。
可她万万没想到,苏哲远也会出来搅局。
“爹。”她眉头拧得更紧,“这件事……”
“苏尚书说得没错!”景帝骤然打断了她,“从前是朕糊涂了,现听闻苏尚书一言,朕醍醐灌顶。”
萧墨栩的脸色更难看了。
为了夺去砚儿的世子之位,父皇竟然都愿意承认自己糊涂!
云浅的脸也蓦地阴沉下去。
她不在乎什么世子之位,可是今日这么一闹,往后所有人都会对着砚儿指指点点,说他生母不详,说他是一个被“撤回”的世子。
她身为母亲,又怎能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些?
“父皇!”
她忽然上前,郑重的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臣媳要向您请罪!”